“劉嬤嬤,你這是做什麼!醫師說了,要小姐靜養!”
林時微頭疼欲裂,耳邊是駁雜的爭吵聲。
“讓開,大夫人吩咐我來瞧瞧!”婦人嗓音中氣十足,越發的咄咄逼人,吵得林時微皺緊眉頭,她驀地睜開了眼。
“七姑娘睡了一天一夜,怎的還不醒,莫不是你這小蹄子在暗地裏搞鬼。”
床榻邊,身穿淺草綠襖兒的丫鬟正奮力擋在一名老嬤嬤身前。
林時微的視線沒有在後者身上多做停留,她死死地看著為攔住身寬體胖的老婦小臉用力漲紅的豆蔻少女。
“紅螺!”少女的聲音猶如銀瓶乍破,帶著絲克製不住的顫抖。
劉嬤嬤和紅螺雙雙停了爭執。
“小姐,你終於醒了!”紅螺飛奔到床頭。
林時微緊緊握住她的手,黑眸立時紅了,從林時微有記憶開始,紅螺就伴在她身邊,名義上是她的丫鬟,可是在心裏,林時微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可她及笄禮一過,京中就鬧了疫病,林時微雖在自家府上,可無父母在身邊照拂,無異於是寄人籬下,她不幸染疫,執掌林府後宅的大伯母口口聲聲為了林府闔家上下安危計,嚴令林時微院內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林時微手上無人可用,是紅螺,衣不解帶地照顧她,可紅螺卻染了疫,大伯母聽說此事,不由分說便差人將她扔出了府!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啊!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林時微那時大病初愈,清醒後得知此事當即便昏死了過去。
這是多少年了,林時微眼尾蓄起濕意,她有多少年沒有見到紅螺了。
紅螺見她如此,嘴一癟就要哭了:“小姐,你可還有哪裏不適?我馬上差人去請醫師!”
“七姑娘醒了,想是身子已然大好了。”
這不冷不熱的一句話,打斷了林時微起伏的心緒,她轉過眼,見劉嬤嬤穿著鬆綠褙子,打理齊整的發髻上插了支分量粗實的銀簪,嘴上不停道:“老夫人體恤,省了晨昏定省也就罷了,可七姑娘也太懶怠了些,賬房掌櫃、管事娘子都在希宜居等著了半晌,這一大家子的賬難道你就撒手不管了不成?”
“自大夫人得知小姐善於算籌,便將小姐拿賬房先生使,如今的賬簿要小姐打理不說,前些年的爛賬也都催著小姐一一核對!小姐日夜操勞,昨日便是捧著賬簿暈過去的,如今小姐剛醒,連早膳都未曾用過,便如此催促,是否也太欺負人了!”紅螺咬著牙道。
林時微方才驟然見到紅螺,太過激動,未曾細思,此刻看到劉嬤嬤,再聽見她們的談話,才不可思議地察覺到,自己竟然回到了閨閣時期!
林時微的母親,家境平平,林老夫人本就不滿意自己出類拔萃的小兒子娶了這麼一門親,連帶著也不親近這個孫女。
她自幼喪母,自小被爹爹抱去了邊疆,養在了身邊,可她年歲漸長,眼看著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為著林時微的前程,爹爹便差人將她送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