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我的開始(1 / 2)

吳連長沒有給我時間,他出手太快了。我真是低估了人民解放軍的戰鬥力。如果他也像蔡醫生那麼文明,估計到現在我還嫁不出去。我的問題很嚴重,不被逼到牆角,我是不肯結婚的。

吳連長認識我的那段時間,正在等一個調令,因此他很有些閑工夫。我在團委上班,我沒閑工夫,可是我的領導,那個團委書記,他已經把我的婚姻大事列入他的工作計劃,他比我媽還著急。如果在一個單位,有一個大姑娘嫁不出去,就像在一個家庭裏有一個大姑娘嫁不出去。在一個家庭裏,那個父親最著急,在單位就是領導最著急,在我單位就是周書記最著急。人一著急就會導致錯誤出現。周書記的錯誤是這樣的:吳連長他不是有閑工夫嗎?他在上午9點多就跑到我單位門口來了。來了也行,他還往我辦公室打電話,意思是讓我出去。我接電話的時候,周書記就聽見了,還沒等我的拒絕出口,他就說,去吧去吧。從今天開始,你處男朋友就是咱團委的工作,算你在上班,獎金照發。你要本著為團委完成工作任務的態度去與吳連長約會。我聽了周書記的指示後就在上午9點多下樓了。

當時也是春天,也是那種還沒有樹葉,沒有花草的春天。那個階段的春天隻停留在日曆上,在紙上,僅供期待,所以我一下樓就同吳連長被三月的冷風給包圍了。上午9點能去什麼地方呢?吃午飯太早了。那時街上可沒有各種吧,隻有飯店。那時街上沒有快捷旅店,那時青年男女的想法,整個社會整個環境都不支持都漠不關心,那時談戀愛還要依賴大自然,比如江邊、公園、樹林等等。可是,三月的北方大自然還沒有為青年男女準備好,還不具有被依賴的基本條件。這時候,吳連長就給我提了一個建議。他的建議是到我的住處去。在那種環境下,這個建議一點也不可疑,很順理成章。我被冷風吹了幾分鍾後,就采納了他的建議。我的住處離單位是很近的,那是政府的宿舍樓。在頂層給我們這些沒結婚的人準備了宿舍。既然沒結婚,我們的宿舍就不是單人的,我和另外三個姑娘住在一起。前兩次我都是下班後和吳連長見麵、吃飯、看電影什麼的。他送我回來的時候,已經見過我的夥伴。他了解了我的居住情況,包括在什麼地方,哪個床是我的等等。

我的宿舍是有廚房的,我說要不中午就別出去了,在這裏可以做飯吃。吳連長說行啊。我一邊跟他談話,說些人生什麼的,一邊我就收拾一捆韭菜。那韭菜是昨天買的,我們四個大姑娘準備包餃子,結果發現沒有麵粉,於是改吃米飯。昨天的韭菜到了今天已經不水靈了,有一小部分葉子已經變成黃色的。我一根一根地把黃葉子摘掉。吳連長卻不幫我幹活,他筆直地坐在我和那捆韭菜的對麵。我也不著急,因為時間太多了。那麼快把韭菜收拾完,還幹什麼呢?還有,我看見男人不做家務感到很正常。我父親也是不做的,我從來沒看見父親在廚房裏停留過,沒看見父親幹過農活。我父親總是一塵不染地去開會,因此我看見吳連長麵對一捆韭菜所采取的態度我沒有什麼不適。後來,結婚以後,他反複強調,穿軍裝是不能做家務的,是不能抱孩子的,也就是說,他想幫我做家務,而他身上的軍裝不同意。而他聽誰的呢?答案是他聽軍裝的。我父親不做家務,因為我母親是全職太太,我是嗎?我是幹部,我天天上班,跟男人一樣上班,我的工資不比男人少,為什麼要我一個人又生孩子又煮飯?當我把那捆著名的韭菜摘到一半的時候,吳連長就從韭菜的對麵站起身,坐到了我左側。我是坐在床邊的,這樣我們就從相向變成了並列。其實說話還是相向的位置更便利,而並肩的格局不利於說話交流。比如房子上的窗子,南麵一個,北麵一個,都打開後,風的流動是很順利的;如果兩扇窗子都在一麵,風就不願意進來。一開始,我和吳連長就坐成了南麵一扇窗子,北麵一扇窗子。現在,南麵的窗子移動到北麵來了,兩個窗子在一麵牆上了,這就是不想做語言交流了。窗子不想隻說話,窗子要靠近窗子。吳連長沒有馬上行動,但也沒拖得太久,他還是在一分鍾之內就把他移動位置的答案告訴了我:他用一隻手就抓住了我的兩隻手。他對我認真擇菜的動作膩煩了,他打斷了我。他也不說話,他是個隻行動不闡釋的人。我們的身後就是我的床。他很好地利用了地形。我想他一定是一邊說話,一邊分析地形。我坐著的床,對他太有利了。一個軍人,他發現他占據有利地形的時候,他就知道他能打贏這個戰鬥。我沒有任何準備。我不知道一個戰鬥在等著我。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是一個準備好了的軍人的對手。人家在軍校學了好幾年。偵察、利用自然地形、從哪個角度進攻、搶占山頭、打掃戰場,這些他都是通過了考試的。現在的軍事戰爭,不像古代,還要下戰書,通知敵方,現在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因此,在他出手之前,我沒有接到任何信息。他突然就從我的左側翼進攻了。我以一個良民的身份在一個日常的勞動裏直接就被卷進了一個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