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女大不中留。青州那般驚險,你竟然隻身就去尋他。巧文說了,我還不能盡信,眼下倒是不能不信了。”
馮遠敬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殷鴻離,沒好氣地說道。
“馮將軍,看你氣色尚佳,想必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吧。”殷鴻離主動說道。
馮遠敬也不同他行禮,依舊端坐著,他這心裏有團火正發不出去,哪裏管殷鴻離的世子身份。
“多謝世子關心,馮某不過一點小傷。倒是世子的傷可養好了?”
“一點小傷不足掛齒。”殷鴻離神態尊敬,小輩答問般的謹言慎行。
“父親,是女兒不孝。”馮清歌的眼淚就掉了出來,惹得兩個男人一陣心疼。
“好了,為父又沒有怪你。隻是殷世子,你與小女……”馮遠敬不是善言辭的人,一見馮清歌落了淚,也不忍心再多言責怪她。
殷鴻離往地上一跪,表情嚴肅而誠懇地說道:“馮將軍,鴻離與清歌是兩情相悅,此情難違,鴻離懇請馮將軍將清歌嫁與我為妻,我定護她一生一世平安。”
“胡鬧!婚姻大事豈是你們私下能定的。”馮遠敬眉頭緊皺,氣得站了起來。
“求父親成全。”馮清歌跟著跪下。
“殷鴻離,你別以為馮某不知道你那些行為,你想推倒趙家自立江山,可曾問過馮某答不答應!你這是玩火自焚,一旦趙家問罪,你怕是死無葬身之地,馮某怎會讓自己的女兒身陷險境。”馮遠敬怒氣大盛。
“父親,趙氏不仁,戕害忠良。若是父親一味地為趙氏馬首是瞻,最後隻會落得滿門抄斬的局麵。鴻離沒有錯,一直以來少有善終的武將,明知馮家未來,我不能再任由父親愚忠下去。”
馮清歌說完,便見馮遠敬麵色大變地站了起來。
“女兒家家的懂什麼朝政!”
殷鴻離立即回道:“馮將軍,你莫小瞧清歌,她所知所想從來都是為了保住馮家,保住馮將軍馮夫人以及墨寒。且馮將軍莫要誤會,不是殷家要反,是逼得我們不得不反。馮將軍在朝多年,自先皇在位時朝政便已腐朽,而先皇早起了收兵權之心。不是殷家吝嗇兵權,而是一旦交付兵權之日便是殷家滿門人頭落地之時。而馮將軍一直為趙氏受皇城保平安,難道就沒有被質疑過嗎?薛重逸安插到禁軍便是最近的例子。你是護佑先皇的功臣,也是掌管京城命門之人,你的中立恰恰是馮家的隱患,趙承乾不能全心信你,必然防範你,有朝一日馮家也會陷入萬劫不複。“
殷鴻離說的每句話都正中馮清歌的心意,她心裏溢出感激,他是懂她的。
“父親,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馮家那般,就算殷鴻離不反,我也絕不會讓趙氏的江山坐穩的。隻是有他幫著,省了我太多事。”
“你……你就這麼相信馮家有一天會……”馮遠敬腦子裏還在消化著殷鴻離的話,這些年眼見先皇的種種舉動,他也早有感覺,隻是以為自己的忠心不會真到那時,卻在兩個小輩的言論中不得不再一次正視馮家的未來。
“你們先起來吧。”馮遠敬緩慢地回坐到圈椅內,歎了一息,又指著殷鴻離道:“殷家若是成功後預備如何?”
“殷家會一力支持南都王爺蕭景夙繼承皇位,日後殷家還是留守西北,不再踏入京城。”殷鴻離算是將日後的計劃和盤托出。
馮遠敬倒是沒想到這其中還關係到南都,更沒想到殷家竟將皇位拱手相讓。
“馮將軍,正如鴻離方才所言,一切都是為了自保,家父與我從未有爭奪皇位之心。而景夙本是皇族血脈,當年開祖皇帝建國時,若不是南都老王爺相讓,皇權到底是蕭家還是趙家本就兩說。趙家一代不如一代,而蕭家卻是將南都治理得十分康泰,是非曲直自在人心,百姓關心的不是誰為皇,而是誰能保他們安居樂業。鴻離大膽以為這也是將軍的心願。”
殷鴻離句句說得有理,馮遠敬心中已是肯定,嘴上雖不言讚同,但臉色比方才好了許多。
“下一步你們打算如何。馮某聽說京城眼下一團糟,月離國的殘部都已攻進城了。”
殷鴻離搖了搖頭,道:”不僅一團糟,是相當糟。趙承乾中毒了,薛太後隱了消息不發,是想先穩住皇權再議,月離國的人不過是虛張聲勢,並為傷及無辜百姓。馮將軍大可放心。隻等蕭景夙入京,清了薛太後及薛家一眾禍國之人便可。“
馮遠敬冷哼一聲,聽得馮清歌心頭一震。
“你們這是打得清君側的把戲。”
“清君側不錯,下毒的可確確實實是薛家,我們不過順應天時。”
馮遠敬重新拿起書來,淡淡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天時地利,我年歲已老,又有傷在身,管不了你們許多。你們先下去修整下吧,風塵仆仆的不成體統。”
這是不打算管他們的事了,馮清歌又朝著父親磕了頭才緩緩起身,道:“女兒先退下,不擾您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