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來風葉已鳴廊(1 / 2)

第一章 夜來風葉已鳴廊

早春時節,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習縈鳶斜斜的倚在美人榻上,一襲藕荷色雲錦宮裝襯得她麵色愈加瑩潤。她半闔著雙眸,聽著殿外雨打芭蕉的聲音,一手搭在小桌上,兩指屈起叩著桌麵,聲音時長時短,和著殿外雨聲滴答。

湘竹墜著流蘇兒的竹簾微微動響,流芸挑了簾子進殿,衣角沾了些許水漬,發髻上的蝴蝶樣式的簪子微微顫動著。習縈鳶抬眼,清冷的聲音帶了些許慵懶:"可是有消息了?"

流芸走近了些,微俯著身子,垂著眼睫低聲道:"小姐,何公公說封誥已經擬定了。正妃閆氏封了正一品貴妃,側妃冉氏則是正二品妃。"

司縈鳶"哦"了一聲,挑著眉斜斜睨了流芸一眼,道:"這麼說,皇後之位倒是空懸著了,也不知這皇太後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她斂了眸,擺弄著精心侍弄得修長圓潤的十指,袖口處是金絲纏著彩線繡成的鳶尾花的圖樣,襯得十指青蔥,膚若凝脂。

流芸跟隨習縈鳶多年,她的心思也懂得幾分,心下盤算片刻便開了口:"流芸愚見,這皇太後,莫不是扶持她人?"

司縈鳶"嗤"了聲,話中帶著諷意:"當年府中王氏暴斃,她苦心經營多年的一切一朝付之流水,必要另尋她人。不過,看此情形,她還猶豫著呢。"

流芸應了聲,不知如何作答,索性閉了嘴巴侍在一旁。靜默良久,風透過未合起的窗戶吹進殿中,夾雜著濕潤的水汽,潤濕了誰的麵容,點清了誰的玲瓏心。

司縈鳶挑了袖口一處繡線,起唇一笑,示意流芸扶她起身,道:"尋了傘來,你便不必跟著了。"

長長的永巷似乎望不到盡頭,雨水打在朱瓦上,響聲連綿。風雨微涼,雨水落在青石板路上,濺起水花片片,濕了來往宮婢的羅裙,濺上來往舍人的褲腳。習縈鳶撐著傘漫步在永巷,油紙傘撐開天地一方,她雙頰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衣袂被風吹起輕揚,雨霧彌漫,她仿佛是從江南的煙雨中緩緩走出的畫中人,清麗無雙。

她走入永巷深處,華麗宮室漸漸成了殘破宮殿。她收了傘走進一側的門中,門上掛著的匾額上所書的字上的金漆早已剝落,隻隱約瞧見"卻錦宮"三字。

習縈鳶走在長廊下,四下張望著,唯恐從何處撲出來一個得了瘋病的宮人。卻錦宮屋舍殘破,庭院幽深,處處透露著蕭瑟之意。有烏鴉棲於庭內枯枝,見有人來便撲棱著雙翅飛走,入目一片蕭瑟殘敗之景。習縈鳶看著這一切,眸光閃了閃,眼底一片幽深,恍若深潭,無波無瀾。

習縈鳶停在卻錦宮最裏邊的一間屋舍前,抬手屈指叩了叩門,三長兩短,極富技巧。隻聽得屋內一陣動響,似乎有重物落地的聲音。稍頃有人拉開門,迎著些許的亮光可以看見此人是一個典雅的女子。隻見她穿著一件陳舊的藍色宮裝,一頭青絲簡單的綰了個髻,意外的幹淨,絲毫不符合困在冷宮中的人的穿著。

她側身示意習縈鳶進屋,屋內正對屋門處一把椅子倒在地上尚未收起,想必方才的聲響便是這個發出的了。

習縈鳶俯身行了個禮,道了句:"湘太妃萬福。"

湘太妃上前將她扶起,開口道:"我不過是冷宮中的一名廢妃罷了。這句湘太妃,我受不起。"她的聲音如同稚兒學琴,嘔啞嘲哳難為聽,想必是久呆在冷宮少同外人開口講話所至。

習縈鳶反過來扶著湘太妃,道:"太妃何必如此,當年的事情誰都明白您是冤枉的,隻是礙於王皇後,先帝無法才將您送進冷宮以避風波,日後方尋個緣由把您接出去,怎料不日先帝去世,您方被困在冷宮中。如今先帝登基,不日您定可出冷宮重拾當年輝煌。"

湘太妃不以為意,她拍了拍習縈鳶的手背,緩緩道:"你的心思我何嚐不懂。隻是我已是前朝廢妃,且如今王氏又當了皇太後,即便是我想翻案出冷宮,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