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一來,就見王夫人麵色焦慮,不由問道:“姐姐找我可是有什麼難事?”
王夫人隻用帕子擦著眼角,也不說話。
“姐姐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不要自己悶著,仔細傷了身子。”
王夫人拿著帕子的手一頓,無奈道:“妹妹知道,咱們家大小姐要回家省親。我們就要建院子,要采買物件。可哪知那些奸商把價格翻了倍,這事正急呢,我也是無法了,才來求妹妹助我。”
王夫人見薛姨媽沉默,眼裏便暗藏了幾分不耐,隻能道:“妹妹想想,娘娘省親風光了,才會有麵子,心裏也會舒坦些。妹妹若幫了娘娘,娘娘在聖上那為你們說句好話,不比什麼都值當嗎?”
薛姨媽當真是有些心動的:“其實我家的鋪子我聽蟠兒說也漲價了。不過若是自家采買,我們倒是可以低價些賣出。隻是,我家的鋪子裏東西也不是很全。”
王夫人暗道她這個妹妹當真染了商賈的性子,行事小氣,給了她搭上娘娘的路子,自己卻走不上去。
王夫人心裏看不起薛姨媽,臉上卻為難道:“妹妹有所不知,我們前兒采買花了許多冤枉錢了。如今銀子不夠,妹妹家是皇商,家大業大,不知能否借些銀子給我們周轉一二?”
薛姨媽為難道:“姐姐當真過譽了。說實話,自我家老爺沒了之後,我家的生意越做越差。蟠兒又扶不上牆,敗了許多產業……”
王夫人見她絮絮叨叨的賣慘,卻半天為說到正事上,不由打斷了薛姨媽:“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況且我看寶丫頭和寶玉越發合得來了。他們年齡相當,我又喜歡寶丫頭。你也知道,老太太素日裏最是疼寶玉,今後老太太想必也不會虧待了他。”
王夫人看薛姨媽意動,接著道:“若是我們日後成了一家人,那你現在所做的是幫在你自己啊。”
薛姨媽聞言,心裏一動。她帶寶釵上京本是為了小選,如今卻選不上了。寶釵也不小了,算來算去,唯有寶玉配她更合適一些。
如今王夫人有意,便再好不過了:“姐姐說得極是,咱們自家人,合該相互幫襯,待我會收拾一番,再把銀子給你送來。”
“妹妹大恩,娘娘定會記在心裏。”王夫人鬆了口氣。
薛姨媽回去後,就和寶釵合計了一番。第二日用完午膳,薛姨媽又親自拿了銀票送去給了王夫人。
園子因有薛姨媽助力,又有王熙鳳謀劃,不久又轟轟烈烈地建了起來。
而甄芙一邊收錢,一邊隨著楊老夫人學琴。
學琴指法雖難,卻沒有琴譜複雜難記。甄芙看著琴譜,時常都會煩躁。
幸好楊老夫人本就琴藝高超,教過元後,她又自有一套教法,又爭對甄芙練習指點,當真是盡了心的。
甄芙也起了興趣,每到蘇莊學琴也是學得極為認真。漸漸的,她碰到徒淵的次數也逐漸多了起來。
逐漸就到了妃子省親的時候,甄芙好奇也湊了個熱鬧,瞧了那浩大的聲勢的場麵一眼。
才五更天,賈赦等在西街外等著,而賈母在榮國府外,他們皆無人咳嗽亂動,隻肅立著。
過了許久才見了十多對紅衣太監,有的奏著樂,有的提著焚著禦香的銷金提,又有的太監捧著香珠,繡帕,漱盂,拂塵等。
最後一隊人,才是八個太監抬著金頂金黃秀鳳版輿,裏麵的便是賢德妃元春了。
賈母見了,才與人連忙跪在路邊。
甄芙略有無趣地抬眸,看著其餘省親的幾家也皆是燈火相映,細樂聲喧,一派富貴風流之相。
因此時太早,甄芙瞧了一眼,又回到床上躺著,眼神玩味。
看來今上開始有些動作了。
四王八公素來奢靡無度,又仗勢欺人。他們無甚本事隻會靠裙帶關係,根子早壞了。卻又不約束自家子弟,反縱著他們犯了許多大錯,今上根本容不了這些。
日後,若是無甚意外,那抄家奪爵就是他們的命了。
甄芙闔上眼眸,歎了口氣。隻可惜,現在他們俱都還沉浸在眼前的繁華太平氣象裏,孰不知這隻是捧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