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秋雨滴落在一柄暗紅的長槍之上,爾後順著槍頭流到筆直的槍杆上,一隻布滿裂紋的雙手輕輕一抖,將長槍之上的雨水震開,飛開的雨滴中飽含赭色的暗紅,儼然是一件不知沾了多殺鮮血的凶器。
凶器的主人秦三戴著雨具,站在城樓上,目光凜冽,這樣的天氣讓他的膝蓋微微作痛。
裝扮相同的數十人與秦三並排站著,緊盯前方,遠處山巒之中隨風而動的霧氣仿佛一條巨蟒,激蕩蛇信,變化莫測,想趁機吞噬這座殘垣斷壁的城。
雨水滴答。
秦三猛然側耳。
手中長槍一動,猶如虎嘯,直指遠處濃霧。
秦三心中微微一顫,真氣未至先破,卻不知來者何人。
“三爺”立在秦三不遠處的小兵輕聲叫道。
滴答,滴答,雨仿佛越來越大。
黑色的人影從遠處緩緩走來,停留在城牆下,一大一小,遮著油布傘,分不清樣貌。
“還請諸位守衛大人,放我爺孫二人入城。”聲音之中帶著幾分蒼老,幾分疲憊。
秦三眯著眼,手一揮:“開城門。”
由生鐵鑄造,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
“秦爺,隻怕有詐?這個時節怎地還有生人從那邊過來。”一個比秦三更加魁梧的漢子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也不知是何時來到秦三的身邊:“敵人陰險,小心才是。”
秦三用布滿裂紋的手拍拍大漢的肩膀:“將軍戰死,後援未至,守住鎮南城才是重中之重,再說一個老頭子和一個小孩兒,難道我們就怕了,萬一是我大秦子民,見死不救有失人心!”
秦三心中也是充滿疑慮,不過見得多了,很多事情就不在乎了。
大漢點點頭,陪著秦三下到城門口。
幾個小兵拿著兵器圍著剛剛入城的二人,氣氛甚是凝重。
瞎眼的老頭牽著一個麵色蒼白的小孩,顯然是不是外族。
縱然已經身心疲憊,秦三卻也看得出小孩眼中的警惕。
“帶他們到酒館,給他們暖暖身子,我隨後就到。”秦三說完就走,死的人夠多了,也許出於憐憫,才會讓二人進城。
留下麵麵相覷的小兵與大漢。
“聽三爺的話,放人,帶他們去館子裏麵暖暖身子,小爺我先行一步。”大漢幾個大步之後就不見了身影,腳上功夫卻是極為了得。
“走吧,天賜,今晚是能安穩的睡一覺了。”瞎子說道。
原來這個麵色蒼白的孩子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天賜。
鬥轉星移,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已經過去十餘年。
那座殘垣斷壁的鎮南城繁榮了許多,進出城門的商人小販開心的談論此行的收獲,但也有垂頭喪氣哀歎時運不濟,不僅貨物損失,還損失了諸多弟兄,這一趟簡直虧的血本無歸。
秦三還是秦三,不過蒼老了許多,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喝酒睡覺。
這十年是他活得最逍遙自在的日子,沒有廝殺沒有鮮血,跟著他馳騁沙場數十年的長槍早就布滿蛛網,丟到哪個角落怕是連他自己都已經忘記。
駐守南疆三十餘年,秦三早就把這裏當做了自己的家。
“嘭”嶄新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三爺,我二爺爺請你喝酒。”
一個長相俊俏的少年,背著手,長發隨風而動,揚起的塵土離他身體三分再也難進不了一絲一毫,內家功夫也到了火候。
“哎,喲,小兔崽子,這大門李胖子前天才給我新裝的,你……”秦三躺在靠椅上看著少年露出一手好功夫,卻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