妉塵回過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軒轅轍,淡淡地說道:“不必這麼費盡心思地逗我開心,心魔也好,厭世也罷,人活得久了,見得多了,心也就冷了,更何況對於一個注定活不過十八歲的人來講,什麼都是虛妄。”
“你也算是大難不死,焉知沒有後福?退一萬步講,哪怕你就真的隻能活到十八歲,活著的時候難道不更該好好享受生活嗎?人固有一死,若都抱著等死的心態,幹脆大家都什麼也別幹了。”軒轅轍柔和地看著妉塵清冷的麵龐,隨後背過身去蹲下,示意妉塵爬到他背上。
妉塵愣了愣,忽然笑了,如春風拂麵冰雪咋融。長清本想阻止,畢竟就算軒轅轍輕功再高,在江潮這樣的天險麵前,終究有力所不能及之處,再加上妉塵的身子,是受不得一點寒的。但看到妉塵這樣法子內心的笑靨,長清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了,眼睜睜看著妉塵趴到軒轅轍的背上,看著軒轅轍站起身後腳尖在甲板上輕點,便如鴻雁一般輕飄飄地飛向如城牆一般緩慢移動的浪潮。
副將處理完人員安排事務,回頭張望潮頭推進到何種程度時,就隻看到軒轅轍背著妉塵如飛蛾撲火,飛向越來越接近船舶的浪潮,當下心提到嗓子眼,剛要質問長清、趙宣,為何不攔著,不知道這是多危險的舉動,又想起幾人皆是憑著過硬的身手隻身飛躍到他這軍船上來的,便當下將話咽回肚子裏。
妉塵伏在軒轅轍的背上,隻一雙眼睛高過軒轅轍的肩膀,堪堪能看到波濤洶湧的江麵和如萬馬奔騰氣勢如虹的回頭潮,那種恍如千軍萬馬皆在腳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好似觸手可及的感覺,是用言語無法形容的。但人終究不是鳥兒,軒轅轍輕功再厲害也突破不了地心引力,在到達潮頭的瞬間,軒轅轍用詭異的身法在空中扭轉身形,改變了前進的方向,雙腳不知怎麼在潮頭上借力,身影就開始往船舶上飄去,幾乎是與江潮一前一後到達軍船列隊所處位置。剛落到甲板上,江潮便也到了,船隻劇烈起伏,船上的人隻能靠手抓船沿以穩住重心,不至於被拋到錢塘江中。妉塵人小力氣更小,在如此猛烈的搖晃中連原本抓著的軒轅轍也一不小心鬆開了,更別說去抓其他船上的什麼東西來穩住身形。好在副將在妉塵鬆開手的一瞬間就伸手抓住了妉塵的一隻手,才不至於讓妉塵落入江中喂魚。
好在潮水對船舶的衝擊隻有片刻作用,在舵手和其他人員的配合下,潮頭過去不久,船隻便漸漸平穩下來,副將這才鬆開妉塵的手,妉塵卻是兩腳一軟,就坐在了船板上,臉色煞白,頭上卻又豆大的汗珠滾下。
長清幾乎是在能站穩的第一時間就衝到妉塵身邊,小心翼翼地讓妉塵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張臉也是嚇得蒼白,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小姐,小姐,你沒事吧?不要嚇奴婢,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該阻止你的。”
軒轅轍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也是嚇得夠嗆,連忙把妉塵從甲板上抱起,又挽起妉塵的袖子給妉塵把脈,卻發現妉塵手腕處有一圈青紫色的於痕,當是方才副將為了拉住妉塵不被浪潮的衝擊拋到江裏留下的,心中懊惱不已,他自負身手了得,卻未曾料到船隻會在浪潮的衝擊下劇烈搖晃,妉塵會抓不住他,以致副將正好站在他身後,後果簡直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