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傅紂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傅紂,氣勢洶洶地問到:“塵兒去哪裏了?”
傅紂撫琴弦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著背對著陽光看不清麵容的鍾離謹,淡淡道:“塵兒連你都沒告訴,我又如何得知?”
鍾離謹哪會相信,一把抓住傅紂的衣領,將傅紂從地上提起,咬著牙道:“塵兒特意進宮跟你辭別,你會不知道?”
傅紂沒有被鍾離謹出人意料的舉動嚇到,四下的宮人卻是被驚著了,傅紂的侍女幾乎是衝過來,跪在鍾離謹麵前乞求,鍾離謹卻是無動於衷,隻是一雙眼猩紅地看著傅紂,似乎能噴出火來。
傅紂瞟了一眼鍾離謹另一隻手裏的行李,平靜道:“塵兒是打算避世了,連百草堂和蘇家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勸你也不必去找她,她不願再在滾滾紅塵中掙紮,你何苦將她拖回權勢爭鬥中。”
鍾離謹好似聽到比妉塵離開更讓他吃驚的話,不可思議地看著傅紂,一邊說著“我不信”,一邊卻鬆開了手。
傅紂歎了口氣,換做誰也很難相信一個才十歲的小女孩會因為厭世,因為厭惡權利爭鬥的遊戲而要離開,偏生妉塵卻是個早熟到讓人覺得可怕的孩子。
就在傅紂以為鍾離謹已經放棄要去把妉塵找回來時,鍾離謹說了句讓他震驚無比的話:“不,我不讓她走,什麼皇位,什麼權勢,我都可以不要,我隻要她,我要去把她找回來!”說著,抬腿就要往外走。
傅紂趕忙追上去攔住,苦口婆心地勸道:“你以為現在還是你要不要爭的問題?隻要你一天在汴京,隻要你一天還頂著三皇子的名頭,你就還在權勢鬥爭的漩渦中心,逃不掉避不開。塵兒她的身子什麼狀況你難道不清楚?你就為了她能在你身邊就忍心看著她的生命一日日流逝?”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鍾離謹眯著眼蹙著眉。
梧桐林下的樹影斑駁地投放在兩人身上,莫名染上些許蒼茫和悲涼。
“你就當塵兒是為了去尋找治病的法子才離開的京城罷。”傅紂說完,便留下鍾離謹一人站在黃白相間的樹幹和樹枝中,任風吹起滿地枯葉,刮過鍾離謹落寞的臉頰。
“嗬嗬,哈哈哈哈……”鍾離謹站了良久,卻突然笑起來。不知是因為寒風凜冽,還是因為梧桐林空寂,雖是笑,卻給人無限蒼涼之感,聞之心酸。望著無際的天空,鍾離謹隻想問:塵兒,你當真狠心,陪我在權勢和爭鬥中走了一遭,揮一揮衣袖,便瀟灑地離開,徒留我一人在原地,再不能見到你。
五天後,景武帝下旨賜婚葵樂公主和傅紂,婚事就定在十二月十八。半個月後,鍾離謹封誥燕王,賜燕王府,正式入朝聽政。而這些,都是妉塵在半路上就收到的消息,妉塵看過,也隻是莞爾一笑,便將信放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