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邦王宮。
盡管有長空明玉扶著，長空無忌走起來依然很費力。
昔日廟堂指點江山，大帳運籌帷幄，殺場橫掃六合的君王如今隻是連散個步都會感到疲憊的垂暮老人。
隨著每日在禦花園走上一圈所需的時間越來越多，長空無忌也越來越明白以前自己所不能領悟的東西。
百年皇圖霸業，不過過眼煙雲。
“開門。”長空明玉輕聲命令道。
“是。”長生殿門口侍衛把殿門打開，長空明玉扶著長空無忌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長空無忌坐在龍榻側邊，看著長空明玉輕輕把殿門關好。
“今晚庭宴的事情準備得怎樣？”長空無忌問道。
“有王兄在正和殿打點，父王何必擔心。”長空明玉關好殿門之後，轉身走到殿中央的案前，拿起上麵的玉壺，慢慢到了一杯茶，端到長空無忌麵前。
長空無忌接過茶杯，看著麵前的兒子。
父子兩人麵對麵站這麼近，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長空無忌的眼睛已經有些花了，從遠處看東西早已不那麼清晰。不過現在，長空明玉臉上每一處他都看得很清楚。
“明玉，”長空無忌歎了口氣：“你長得真的很像你的母親。”
長空明玉心中一痛，但卻不露聲色，柔聲道：“父王，請用茶，涼了對您身體不好。”
長空無忌喝了兩口茶，搖搖頭，示意不再要了。長空明玉接過茶杯，走向木案，想要把茶杯放回。
“明玉，父王真的老了。”長空無忌看著長空明玉的背影道。
長空明玉微微一笑道：“父王說哪裏話，您的身體很多年輕人都比不上呢。”
“今天你王兄不能來陪我散步，你來替他，正好我有些話要和你講。”沉默了一下，長空無忌接著道：“今晚庭宴之上，我會宣布在五族會議之後，就把王位傳給你王兄。”
“父王決意如此，我也很為王兄高興。”長空明玉輕輕把杯子放到托盤之上。
“明玉，你王兄即位之後，你就到易州去吧，永遠不要再回長平了。”
杯子已放穩了，長空明玉轉身走回榻前。陽光從殿前的窗子灑進，長空無忌突然覺得有些刺眼，剛剛一瞬清晰起來的長空明玉的臉，他又看不清了。
“好。”長空明玉淡淡道：“孩兒隻要父王高興。”
扶著長空無忌躺下，長空明玉道：“父王休息一下吧，今晚還有的您操勞的。”
長空無忌覺得自己並不懂長空明玉的心。
怎麼會懂呢？我關心過嗎？
“明玉，父王以前的確欠你很多。你到易州後，沐妃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平平安按。”
“父王不要再說了。”長空明玉微笑道：“父王如此思念我的母親，我很感動，孩兒知道您多年來因為母親的亡故一直都很痛苦。不過，您不會再痛苦了，我這就送您去見她。”
長空無忌愕然看著長空明玉，以前自己很想知道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些敵人在臨死前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現在，終於知道了。
冰冷的感覺穿過肌膚，直達骨髓，如同來自地獄的陰寒。
殺死一個毫無防備的多病老人非常簡單，長空明玉隻用了兩成功力。
溫柔地替長空無忌蓋好錦被，再手一拂，合上他的眼簾。眼神裏有什麼？
憤怒？
悲傷？
或是釋然？
長空明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今夜過後，我將權傾天下。
走到殿門前，一絲笑意浮上長空明玉的嘴角，送上了給自己親生父親最後的祝福：
“去地府千萬不要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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