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冷笑:“珍大爺,你不用在我跟前弄鬼兒,這府裏什麼事我不知道!”
賈珍臉上一滯,隨即笑道:“你老人家這話說的,沒事也成了有事!我和你一樣,分明隻是路過,見有人掉下來,恐摔壞了,上前扶一把。再無其他。”
焦大不言語。
賈珍鄭重抬手:“天地有神明看著,我賈珍對著月亮起個誓,我若在這上頭說了謊,叫我不得好活!”
焦大驚住了。
賈珍如今是這寧國府當家人,更是賈氏宗族的大族長,竟然好聲好氣跟自己解釋、賭咒……如此認真,倒讓焦大覺得沒意思起來,仿佛他是個惹是生非的老賴皮了。
焦大陪笑說:“珍大爺,我一個老奴才,當不起你這幾句話。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心裏有輕重。”
賈珍鬆了口氣:“你老人家是府上的老家人了,我自然是放心的。這麼晚了,你還有什麼不了的事,別老天拔地的來回跑了,我叫個小廝替你跑腿。”
焦大歪著頭,兩手一攤:“我找馬鞭子來,才領的新馬鞭子,天黑了在凝曦軒看打十番的,不想被哪個眼拙的王八羔子摸走了……”
賈珍感到好笑。
這老貨,定是吃了酒,心裏迷糊,不知把馬鞭子掉在哪兒了,怕人說他,到處找補呢!
正好一個小廝路過,賈珍叫住他:“你焦爺爺失了鞭子,天晚了,你扶他回去睡。趕明兒你親自去賬房,領了新馬鞭子,給你焦爺爺送去!”
小廝應喏,扶著焦大要走。
焦大甩開他:“爬一邊去!你爺爺行得正、走得直,用你扶!”
罵罵咧咧地去了。
賈珍想走,又怕秦氏年青婦人,獨自在花園裏,再有人路過,不像。
可若不走,孤男寡女,夜半無人後花園,更不像。
秦可卿也有同樣的煎熬。
前世被誤會,沒想到這一世仍沒躲過,而且,撞見這情形的人,從無名無姓的小廝,變成了焦大。
要知道,前世她和公公被汙蔑有首尾,大家都隻敢私下說說,隻有焦大,竟然當著親戚們的麵,罵他們“爬灰的爬灰”,兩下裏不幹淨……
雖然焦大當著公公的麵,保證不亂說話,可焦大是個酒鬼,難保喝醉了不胡亂罵出來。
酒鬼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看來,這一世想在這寧國府站穩腳跟,不能幹等,必須做點什麼。
秦可卿走到賈珍麵前,斂了裙裾,直直跪下。
賈珍不解:“你這是做什麼!有話起來說,地上涼,白凍壞了你!”
秦可卿拜了一拜:“人言可畏,求老爺救我!”
“你先起來!”
賈珍不敢伸手去扶兒媳婦起來,又不能眼看著她跪在涼石地板上,連忙答應著:“這麼著,你起來說話,你說什麼,我應你什麼!”
秦可卿於是站起身。
“老爺容稟,新婦年青不知事,一時貪玩,差點摔下來,承蒙老爺救我,卻被人誤會。此事若傳了出去,新婦微命不足惜,國公府名聲不可汙……”
賈珍一滯:酒鬼之言不可信,原來秦氏也想到了這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