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萬應一聽此人開口說話,而且是那動聽的奉承話,心中自然受用,不禁樂由心生,一杯美酒幹了,滿麵堆笑向眾人笑道:“酒微菜薄,各位盡情享用才是。”眾人一陣客氣,舉杯同飲。隻有滅雪繼續埋頭吃菜,還有那醉鬼長老悶頭喝著那葫蘆裏的酒。不多久,滅雪早早離開這喧鬧之地,躲在一個角落喝起茶來,一個送菜的丫頭正從那邊走過來,滅雪拉過來笑問:“你知不知道南宮姑娘何為沒有來用晚飯?”那丫頭被他手捏的有些痛了,掙脫他的手笑道:“你這人根本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幹嘛還要問她?”滅雪有些哭笑不得,輕輕咂了口茶,微笑著望著這丫鬟。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能抵得住這微笑,更何況是一個女子。所以這丫頭搖頭道:“南宮姑娘有些不舒服,晚飯還是小琳送去的呢。”滅雪皺眉道:“她不舒服?”那丫頭笑道:“大概有些暈船吧,你關心他,為何不去瞧瞧?”似乎想起了手頭有事,看了手中的那盤菜,笑道:“不跟你說了。”便急匆匆走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滅雪覺得茶也喝的差不多了,於是走到那頭客房去。走在那條不寬不窄的甬道中,滅雪心頭不禁歎了口氣,其實他心頭又何嚐舒服,他又何嚐適應這海上漂泊,所以從早上到晚上他一直呆在船頭,甚至午飯也未吃,確切點說滅雪也有些暈船。“何不去瞧瞧?”滅雪此刻心頭想起這句話,甚至開始不停在心中默念著。紅玉的房間與滅雪本來就是隔著甬道正好相對,這或許大概是何萬應的刻意安排罷。此刻紅玉房中紅燭通亮,想來她還未曾睡去。可當他的手舉起欲去敲門之時,立馬又放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搖頭笑了笑便鑽入了自己房中去了。
外麵的夜非常之黑,伴著那幽幽海水,客廳中雖然喧鬧異常,外麵卻是一片死寂,彷佛他們的聲音早已被這黑暗所吞噬。海船浮蕩在這無邊海域,與之相比,實過微渺,而這黑夜與海水此刻似乎在浸蝕著一切。
黑夜之中存在著無數傳說,而常常月黑風高,便是罪惡發生之時。
隔著床頭小窗,滅雪望著外麵。在甲板上躺了一天,此刻沒有多少睡意,外麵雖然漆黑一片,但他知道今夜的月一定還會出來的。
一艘海船此刻靜靜躺在海麵上,大概是行船的人覺得累了,此刻才停了下來。這不是何萬應的那艘船,雖然比何萬應的船小,卻建造的更為結實精致。船上燭火通亮,甚至船四周那一灘海麵都被映上了一陣蒙蒙的光華。
船廳之上,歡歌笑語,似度盛世。這一群人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妖豔無比的婦人,赤著膀子的粗漢,為首坐在廳上的那人更是披散著頭發,左邊鼻孔插著一個比小指細一點的銀環,在燭光之下不時發出詭秘的顏色。荒淫無度,此畫麵一叫那正人君子所在必定怒火三丈!隻不過,他們的嘴雖張著,麵上的笑容也還如鮮花一般,那些男人的臉上還露出無比邪惡之色,仿佛瞧見了一隻待宰羔羊般,那為首的更是得意洋洋,一手啃著一隻幹羊腿,一手端著大碗正送到嘴邊。可惜的是,他再也啃不動那幹羊腿,更喝不了一滴碗中美酒,所有的畫麵似乎就在此刻定格,除了那些掛在柱上壁間的紅燭,此刻被一陣怪風吹的東倒西歪。
船艙外慢慢投下一道黑影,一個錦衣少年正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此人卻是滅雪,但見在這昏黃的燭火下他的麵色一陣凝重,不時吐出一口氣,似在歎息。這裏是哪裏?滅雪為何來到此處?他不是應該躺在何萬應的船上麼?
滅雪向廳中跨了幾步,四處望了望,歎息道:“這些人全是海上有名盜匪,不想此刻全都丟了性命。”
滅雪的聲音非常之輕,但此刻卻聽的異常清楚,因此此刻大廳之上那些人早已笑不出口,更無一人能動一下,難道真如滅雪所言,這些人全都這般死去不成?
無邊的死寂,在這靜謐的深夜,更顯得神秘駭人。一陣腳步聲響起,滅雪迅速回頭過去,便見到何萬應,此刻的他麵色甚為凝重、疑惑,四周仔細打量了一番才對滅雪道:“這些人難道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