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影響力頗大的史安之亂已經過了三四十年,大陳朝經過幾十年的修養生息也逐漸恢複元氣,國庫充盈,每年的賦稅甚至超過了動亂開始之前,中原大地呈現出一片歌舞升平之景。正值陽春三月,天暖氣清,惠風和暢,百花爭豔,一如洛安城氣色怡人,人聲鼎沸。古舊的鄭國橋上行人來來往往,九曲河兩岸的柳絮隨風飄動,紛紛揚揚,儼然有序的街巷,破土動工的樓台屋宇,均是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

而古都洛安,也就是廬州之州府所在,雖遠離城京畿,但作為前朝都邑,聚集了幾百年來的人氣地氣,道觀寺廟林立,水陸交通便利,如棋盤修建的道路交通,簡單大方。看中這裏而選擇這裏居住了達官貴人為數不少,例如鎮遠將軍劉廣達,廬州知府尹舟昱,中州茶葉富商田老七,還有譽為陳朝大儒的翁一光,以及廬州州衙其他上得台盤的官吏百數人,他們的府邸,占據洛安城最好的地段,像什麼劉府王府華府,不一而足,比著指頭也難數得過來。

“唉——”,一聲長歎自高牆之下發出,也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哀歎,“想我堂堂一介京城官家少爺,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說罷,便用手中的掃把一指天際,“蒼天若是有眼,我又哪裏能落得如此下場。要是我有一日能翻身,絕不會掃完茅廁再掃地。”

“磨磨蹭蹭地幹什麼,叫你掃地就掃地,是不是又想找打呀!”一個高大的守衛提著褲腰從旁邊的茅房出來,大著嗓門吼道,還作勢擼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雲情忙道,“別別別,我掃,我掃還不行嗎。”看見這個黑衣大漢揉了揉鼻子走遠去了,雲情啐了一口唾沫,“好漢不吃眼前虧,下次蹲茅坑小心點,本大爺我踹你個狗吃屎。”

不錯,這位掃地的小廝就是我要談到的人,她也夠倒黴的,自小無父無母,沒有什麼本事,還是一個又瘦又弱的女孩,小時候騙小孩子的糖和上年紀的人的幾塊銅板過活,活脫脫一個職業騙子,在一個叫做胖虎的同夥的幫助下,那胖虎假作算命老先生,讓京畿的一個無後的小官家收養做義子,賜名雲情,不過,混了這麼多年,假扮身份倒是有一套,女扮男裝,愣是讓那家人沒認出來,本想好日子開始,可以享受貴公子的生活了,卻不想他的幹爹卻議論朝政說錯了話,被下令抄了家,連祖宗靈牌也被抄了,舉家老小發配到吐蕃去挖煤去了,而他竟充為奴,被這劉家夫人吳氏花了一兩銀子買下,讓人不得不歎惋黴哉慘哉。

不過,畢竟這劉府家大業大,一分一毫容不得半點小氣,連那掃把也是最大號的,整個府邸環境優雅,空氣也是極為清新,紅花掩映著綠葉,蝴蝶與黃蜂穿梭其中,陽光也很燦爛,照在那塊燙金的黑色府匾上麵,“劉府”兩個大字十分氣派,不消說,這就是武狀元鎮遠將軍劉廣達的府邸了,這個劉廣達前些年晉升了將軍之後,在這個洛安城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整個府邸從頭到腳地外擴了不少,足足一條街那麼長,青磚紅牆,亭台水榭,煞是威風。

“嗯,風景確實不錯。”一個三十多歲的書生打扮的男人如是說道,“上次去的張府真是沒得比,看來這次更要注意形象,一擊中的,隻是不知道夫人喜歡什麼類型的。”說罷,取出隨身攜帶的銅鏡和脂粉開始仔細塗抹起來。

隨即,一抹微笑浮現在他的不住掉粉的臉上,“嗯,不錯,豐神俊朗貌若潘安帥氣逼人的白麵小生是也!”

“胖虎這家夥都好些日子沒來了,上次叫她給我帶幾個豐慶包子鋪的饅頭,不是跑路了吧?”雲情暗自思忖道,“這裏的下人被上麵的這也扣,那也扣,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要不是我機靈,記得每天到廚房去瞅瞅,說不定早就陪閻王喝茶去了了。”

突然後牆牆根下一陣響動,惹得種植在牆根旁的花枝亂顫,一個肥碩的身軀從那個洞口慢吞吞地鑽了進來,雲情麵色一喜,她知道她闊別已久的朋友終於打通了地道,進入了這戒備森嚴的劉家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