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突然安靜了!在漸漸淡去的掌聲中,木曦沉默的笑著。沒人知道為什麼氣氛會突然安靜,也許隻是配合著天氣,變得沉默了吧。高三二班的畢業晚會,還沒有進行到一半,就要在即將來臨的磅礴大雨中結束了……
由於考慮到要盡快去H市做暑假工,掙取一點稀薄的生活費。他早早的,就和父母訂好了檔期,決定畢業晚會結束後的第二天,就到臨市坐火車出發。木曦抱著厚厚的一摞書,從教室裏走了出來,剛走到教室東邊下樓梯的地方,便迎頭碰見了天晴。
她依然是老樣子,胖嘟嘟的。一臉嚴肅的天晴平時脾氣暴躁,有時還專橫霸道。木曦每次看見她,似乎都要躲著她。在E中學,木曦就躲過三個人,一個是坐在後排的數學天才女駱文麗、一個是平時沉默寡言的蘇雯、最後一個就是暴跳虎沈天晴。
暴跳虎是班裏的另一個男生給她起的外號,至於是誰,木曦記不太清了。但木曦覺得,這個男生肯定也和自己一樣,不知受到過幾百點的傷害,才會想到給人起外號這樣的損招。“暴跳虎”後來轉學去了縣城讀書,木曦很奇怪她怎麼會突然回來。他木訥在原地,眨著眼睛,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她又放出什麼炸彈來……
然而這一次讓他極為驚訝,這一次的天晴並沒有脾氣暴躁地說什麼,而是靜靜地問了一句,“你走了?”
木曦有些緊張地說,“呃……走,走了。”
“以後還繼續上大學嗎?”天晴緊接著問道。
這句話戳中了木曦的痛點,一瞬間,他對她的恐懼感全部消失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抱著書,沉默地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哎,你這人……”
天晴還沒講完,木曦就已經跑下階梯,把書放在了自行車的後車座上用繩子係好。
“你這個死人,有你這樣的嗎?跟你講話還愛答不理的。”天晴站在高高的階梯上,嘟囔地說著。話音剛落,便看見木曦騎上自行車,向學校外麵騎去。
木曦的心裏懊惱著,按理,自己剛才不該對天晴那麼傲慢無禮,可他實在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再加上又沒什麼可說的,所以他覺得,這樣又是合理的……總之所有的原因都可以歸結為一點:我心情不好!
木曦這樣安慰著自己,不知不覺,他的眼角已經滑下了兩滴眼淚。因為他始終還是要麵對那個問題,要不要繼續讀書。
木曦很希望自己能繼續把書讀下去,可沉重的家庭負擔似乎並不允許他這麼做。夢想歸夢想,現實歸現實。他甚至沒有臉麵回到家,因為自己的高考考得並不是很好。因為自己本就沒用心考,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趕快掙錢,為家裏減輕一點經濟負擔,盡量少讓父母為自己操心。
就當木曦正在思考著繁雜的心事,自行車駛出小鎮時,突然聽到“砰”地一聲,原來是綁書的繩子斷了,書和試卷灑了一地,他緊忙停下,蹲在地上將這些書和試卷都拾了起來,這一刻他的眼淚再一次的湧進了眼窩,但他轉念又想,自己好歹是個男子漢,怎麼能讓外人看到自己的懦弱呢?悶雷滾滾,眼看馬上就要下雨,他必須馬上趕回家。
終於還是在家門口淋了一場,他用破傘護住了書和試卷,然後自己匆匆跑到堂屋裏,將帶回來的書整整齊齊地放在了櫃子裏。他的父親耷拉著眼睛,沉默的抽著旱煙,抽完一鍋煙後,整個堂屋已經彌漫起了一層淡淡的煙霧。
“你明天必須走嗎?”父親咳嗽了兩聲,問道。
“明天肯定得走!……”木曦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唉,你還是那麼倔,明天走就明天走吧,我從你大伯那兒給你轉點路費。”
木曦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本以為自己的父親是在關心自己因為下雨不好走而焦急,沒想到是因為沒有籌措到的路費而發愁。他寧願父親什麼也沒說。
木曦打開了放在床頭的行李箱,把要帶的衣服和書整整齊齊地放在了箱子裏。這行李箱是他高考的時候從縣城裏買回來的,質量不是很好,因為價格很便宜,才60多塊錢,但即使是60塊錢,對木曦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同學們都在考試結束後,借著這個機會在縣城裏好好玩了一把,而他卻在考試後默默坐車回到了鎮上,一同回來的還有三好、小康。
三好的情況和木曦差不多,也是因為家裏窮,而小康則不同,他家底殷實,但喜歡和愛學習的人在一起。他依稀記得當時的場景,三個人坐在搖搖晃晃的公車上,有說有笑的,時而談論著高考時自己的失利、談論著要不要再考一次、談論著這三年裏沒做的事,留下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