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同在迅速調整好心態後,總算是在順德縣衙裏安頓了下來。

盡管他身上確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勢,可那一心想要擺爛躺平的念頭,卻如同深深紮根的巨樹,在他的腦海中頑固地生長著。

他壓根就沒打算去處理那些繁瑣複雜的公務。

畢竟,他剛上任就遭遇了那般驚心動魄、讓人膽戰心驚的刺殺。

那恐怖的一幕,如同揮之不去的噩夢,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記憶深處,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仿佛剛剛發生。

那刺客如鬼魅般突然出現,黑色的身影在陽光下一閃而過,手中的利刃閃爍著寒光,伴隨著一聲怒吼:“狗官,拿命來!”

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的咆哮,充滿了無盡的仇恨和決絕。

李和同至今回想起來,仍能感受到當時那股撲麵而來的死亡氣息,冰冷而又令人窒息。

這讓他深深地意識到,順德官場這潭水實在是深不見底,暗藏著無數的漩渦和暗流。

而自己呢,對於這官場的種種規則和門道,就如同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完全摸不著頭腦,更別提應對自如了。

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權力的博弈、利益的交換,都讓他感到頭暈目眩,不知所措。

他完全不會“潛水”那一套,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這深不見底的潭水所吞沒。

於是,他果斷地決定繼續托病靜養,能躲一時是一時,暫且避開這未知的風險和麻煩。

他心想,既然自己還沒準備好應對這一切,不如先躲在這避風港裏,等待時機成熟再做打算。

在這幾日裏,順德縣衙上上下下幾十名官吏、幾百名三班衙役可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他們全都指望著李和同這位正牌知縣大老爺出來主持事務,因為沒有他的點頭和決策,很多事情都如同被卡住的車輪,根本無法向前推進。

縣衙的公文堆積如山,每一份都亟待處理。

百姓的訴狀如雪片般飛來,有關於土地糾紛的,有關於商戶爭鬥的,還有關於鄰裏矛盾的。

可沒有李和同的裁決,這些事情隻能被擱置一旁,無人敢擅自做主。

整個縣衙的運作變得遲緩而混亂,日常的巡邏鬆懈了,罪犯得不到及時的抓捕和審判,治安狀況每況愈下。

市場上的攤販們因為無人管理,開始出現短斤少兩、以次充好的現象,百姓們怨聲載道。

一些心急的百姓甚至聚集在縣衙門口,大聲呼喊著要見知縣大人,為他們主持公道。

可縣衙的大門緊閉,隻有幾個衙役在門口苦苦勸說著百姓們散去,但效果甚微。

就這樣,五天後的一個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不規則的光影。

身為知縣副手的縣丞蘇振邦,邁著看似穩重實則急切的步伐,前來探望李和同。

蘇振邦此人,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年紀。

歲月在他那張瘦長的臉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仿佛被歲月的大手無情地拉長,顯得有些刻薄。

上麵留著一撮精心修剪的山羊胡,每一根胡須都梳理得整整齊齊,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動,像是在刻意展示著他的一絲不苟。

他身著一襲藍色的官袍,雖然整潔但略顯陳舊,衣角處甚至有幾處淡淡的磨損痕跡,仿佛在訴說著它經曆的歲月滄桑。

然而,那官袍穿在他身上,卻也透出幾分威嚴。

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文質彬彬的模樣,可那眼神中卻時不時閃過一絲狡黠和精明,讓人不敢輕易相信他的表麵。

然而,他那笑容卻讓李和同感覺很不舒服,皮笑肉不笑的,虛偽的味道十足,仿佛那笑容背後藏著無數把看不見的刀,讓人不寒而栗。

蘇振邦邁進房門,先是恭恭敬敬地作揖,那動作流暢而熟練,仿佛已經重複了無數次。

他微微彎腰,身體前傾的角度恰到好處,既顯示出了對李和同的尊敬,又不至於顯得過於卑微。

聲音洪亮地說道:“恭喜大人身體逐漸好轉,下官這幾日可是憂心忡忡,日夜盼著大人能早日康複。”

說完,他抬起頭,臉上堆滿了笑容,那笑容卻不達眼底,讓人感覺格外虛假。

接著,便是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恭維的話。

“大人洪福齊天,此次雖遭遇刺客襲擊,但定能逢凶化吉。大人您乃上天眷顧之人,這點小波折算不得什麼。”

他的聲音抑揚頓挫,富有節奏感,仿佛在朗誦一篇精心準備的文章。

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而有力,仿佛經過了無數次的排練。

“下官相信,大人日後必能在順德縣大有作為,造福一方百姓。”

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討好的意味,但聽起來卻讓人覺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