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她感覺不到疼似的,環視四周,腦袋發懵。

這是做夢了?

她使勁晃晃頭,眼前的景象沒有發生半點變化。

雨點斷了線地往下砸,地麵凹凸不平,水坑裏的積水被砸得飛濺。

穿著校服的男女腳步匆匆,路過禾央時,再次將水坑裏的積水踩得到處亂飛。

禾央抹一把糊了滿臉的水,腦袋裏仍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就在剛才,她清楚記得是十二點鍾,外賣小哥敲響她的門,她拎著熱乎的外賣放在桌上,打開手機像往常一樣搜尋下菜的綜藝,然後她看到手機推送的一則新聞。

她點開後,從頭看到尾,至於什麼內容,她現在忘記了,隻覺得腦袋裏像是被什麼東西攪動,疼得一抽抽的。

再然後,她來到了這裏。

她眯著眼打量雨霧裏的景象,從腦海裏搜尋久遠的記憶。

她覺得眼前的一切莫名熟悉。

她穿著藍白校服,肩膀兩側傳來久遠的被重物拉拽的感覺,那是裝了滿滿試卷的書包。

這裏是她的高中學校,陽葵一中。

她這是回到高中了?

禾央使勁眨眨眼,不願意相信。

她也是混跡各大女頻網站的人,深知重生的套路。

主角重生無非是兩個目的,一種虐渣打臉登頂人生巔峰,一種治愈未來大佬收獲甜甜愛情。

雖然她更喜歡看第一種,但是她有自知之明,她這樣的人,就算重生一百次,也登不了巔峰,至於第二種這簡直就是鬼扯!

陽葵是個小縣城,窮得鳥不拉屎,再說了,她在這裏生活,小地方誰家有什麼人鄰舍都一清二楚,從沒聽過這裏出過了不得的人。

而且,重生的前提是,主角是死過的人。

可她呢?

想到這裏,禾央就有些生氣。

她小時候家裏窮,爹不疼娘不愛,九年義務教育期間雖然混了點,但高中三年可努力了,都到了頭懸梁錐刺股的地步,考上了a市的本科大學,大四那年也沒有偷懶,及早地準備各種事業考試,終於成功進入單位,正是混日子等退休的好時候,結果這時候讓她回到高中?

禾央不肯相信,她覺得老天在玩她。

她的手指使勁扣著泥濘的地麵,借此發泄壓在心裏的怒氣,同時,肚子傳來空蕩蕩的回響。

這讓她更加覺得世道不公,起碼讓她把外賣吃完吧!

她坐在地上兀自發著呆。

雨勢不減,學生早就跑幹淨了,偌大的學校門口,隻有她像個傻子坐在大雨中。

她緊盯著砸在地麵的雨水,兩腮鼓著氣,正是恨得不知道該怎麼的時候,視線裏,一雙幹淨的白色運動鞋出現,鞋麵一塵不染,步伐急促,本以為會像路過的那些人一樣,濺她一身汙水,可那雙鞋在她麵前停住,接連不斷落在身上的雨水也被隔絕。

她先是盯著鞋麵上沾著的汙泥看了一會兒,才慢慢上移視線。

少年穿著同樣幹淨的校服,握著一柄黑色大傘,正是這把傘,擋在禾央的頭頂。

禾央在看清他容貌時,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這個人長得太好看了吧!

他像是有些不自在,烏黑的眼珠飛快看她一眼,接著轉開視線,他含了一下唇,略顯蒼白的麵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他把傘往禾央那邊傾了傾:“能站起來嗎?”

禾央動了動身子,往上一起,一時間忘記書包的重量,被帶得往後倒去,一隻手迅速伸過來,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扶好,又迅速抽離。

禾央朝他笑笑:“謝謝你。”

他垂著視線,偏開頭,隻有一扇蝶翅般的睫毛眨動幾下:“不用謝。”

禾央見他站在麵前,像是有話要說。

她耐心等了一會兒,見他隻是維持著先前的動作,她又道聲謝,提步走開。

從她考上大學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塵封已久的記憶慢慢湧出,她麵無表情地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家走。

剛走了幾步,後麵有人追來。

是那個好心扶她起來的少年。

他仍是低著頭,卻將握在手中的傘遞給她:“你拿著。”

禾央剛想拒絕,話還沒出口,就見少年深深看她一眼,轉身跑走了。

他跑到一輛黑色轎車的麵前,打開車門進去,轎車便如離弦的箭開走了。

禾央握著黑色大傘,本就一團漿糊的腦袋更漿了。

她不認識他啊?

她有些摸不著頭腦地扯扯綁在腦後的馬尾辮,真是久違的感覺,她都好久沒有紮過這麼青春洋溢的發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