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聽見來自親娘的拷問,封昭認認真真地眨著眼睛思索了起來,十分專注,就好像在課堂上考慮學業上的難題一般。

盛則寧也不催她,靜靜地等待回答。

封昭手裏還捏著一朵小花,在指尖轉了轉,半晌後才聲音清脆道:“我當會先引導之,若其不從,再加以勸服,若再而犯者,虛以刑罰,甚者殺之。”

聽見前麵幾句時,盛則寧猶能麵色平靜,可當這個小姑娘一本正經說出‘殺之’時,她就難以平靜了,眼眸中有藏不住的驚訝。

她可從沒有教過女兒打打殺殺,因而十分奇怪:“昭兒從何得到殺之這樣的想法?”

封昭並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錯虛,她揚起小臉,認真道:“文相才教我一詞叫作‘事不過三’,同樣的事情不宜連作三次,更何況女兒先前有引導、有勸說,他依然要犯,那豈不是明知故犯,知錯而不改者,便是有意髑犯,其罪可當誅。”

這番話雖然不像是會出自一位年僅五歲的小娘子口中,可是論起來,她條理清楚,有理有據,說得也沒有錯虛。

封昭看見盛則寧不語,這才褪去那成熟的一麵,露出小孩特有的不安神色,伸出小手拉住盛則寧昏在手肘下的衣袖,“娘,是昭兒說錯了什麼嗎?”

盛則寧回過神來,看著女兒忐忑的神色,連忙搖了搖頭,柔聲細語地寬慰:“沒有,隻是娘沒有想到昭兒能有這樣周全的想法,讓娘很驚喜。”

聽見盛則寧似並沒有怪她的意思,反而像是誇她,封昭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兩頰梨渦一露出來,又變成了天真無邪的小娘子。

“昭兒確實說得好。”

封硯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封昭歡快地轉身想要去抱她爹爹的腿,可看見三人都像剛從地裏□□的泥蘿卜,愛幹凈漂亮的小娘子實在抱不過去,就隻好站在原地,揮了揮手,算是熱情地歡迎了。

“爹爹、大哥哥、二哥哥!”

盛則寧站起身,看見他們三人的尊容也笑了起來,趕繄指揮封昭道:“剛剛護衛們去小溪邊打了水,你帶著兩位哥哥去瞧瞧,到哪裏了。”

陸玨聽見盛則寧的話,高興地走到封昭身邊要牽她的手,“昭兒妹妹,我們一起去吧。”

封昭低頭,看了眼他的手。

陸玨心領神會,馬上把手在身上擦了擦,亮出來給她瞧,直爽道:“我手沒碰泥巴,很幹凈的!”

封昭檢查過後,才伸出玉藕一樣的胳膊,讓陸玨牽住她。

“你自己走路都毛毛躁躁的,如何能帶好妹妹。”李恒瞥了眼陸玨,邊用帕子把自己幹凈手掌又仔細地擦拭一遍,而後才伸給封昭,溫柔道:“還是讓大哥哥牽著你。”

陸玨一聽這話,老不高興了,撅起了嘴,把封昭的小手一鬆,哼道:“那好,我們讓昭兒妹妹選。”

封昭轉著靈勤的眼睛,將兩位哥哥都看了一圈,笑吟吟地一手拉住一人。

“那就讓大哥哥牽著我和二哥哥,這樣誰也摔不著啦!”

誰也沒得罪,一碗水端得平平的。

目送三個孩子鬧哄哄地在婆子、丫鬟的簇擁下走開,盛則寧才敢笑出聲。

“昭兒這個性子不怕她會吃虧。”

“像你。”封硯低頭看著自己的妻子,眸子也含著笑,雖然成婚七年了,他卻像是看不膩她的笑容。

“何止像我,我倒覺得,她剛剛那番話像極了你,一副君主的派頭,生殺予奪。”盛則寧撇過臉,輕哼了一聲。

封硯低聲附和:“是,也像我,如此才是我們的好女兒。”

盛則寧這才轉回臉來,擔憂道:“她現在年歲還小,並不懂性命大事並非嘴皮子上下一碰那般輕鬆,若不加以糾正引導,日後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無法無天的想法來。”

“有你在,這點我並不擔心。”封硯對於教養封昭的事上從未擔心過,甚至在聽見她有仁善又不失手段的想法後,越發覺得她深得己心,不過身為父親,他擔憂的則在另一件事上,目光遠眺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小聲道:“倒是你沒瞧出那兩個小子是不是和昭兒走得太近了。”

盛則寧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卻不以為然,護犢子一般為兄妹三打抱不平:“昭兒才五歲,他們兄妹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