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紀元223年風霜之月7日,天氣晴。
凜冽的寒風經由凍土大陸而來,漂洋過海,侵略到格蘭大陸的北方,吹落了凋零的樹葉,帶來了一場又一場鵝毛大雪。白雪覆蓋了銀灰山脈數十座大大小小的山頭,以及山腳下的人類城鎮,大地就像是鋪上了一層銀色衣裝,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出刺眼的光芒,美輪美奐。
冬季的景色雖然美麗,但卻不討山中居民的喜歡,因為冬天的酷寒會剝奪那些老弱病殘的生命,莊稼也無法在雪地中生長,人們隻能靠囤積下來的糧食以及宰殺牲口來填飽肚子。唯一會喜歡冬季的人群恐怕就隻有獵人了,因為冬季可是打獵的好季節。
到了冬季,山中的食物緊缺,動物不得不增加覓食的時間,雪地上會留下它們的腳印,給獵人找到它們的機會。另外,雪地很利於掩埋陷阱,動物無法看到那些藏在白雪之下的危險,隻要踩到陷阱就會送掉小命。
跟大部分的獵戶一樣,帕斯一家人在這個冬季收獲頗豐,打到了不少的獵物。獵物的肉能夠用來食用,皮毛能夠賣錢,用處多多。
今天,家主邁克爾·帕斯帶著兒子林克·帕斯從圓木村租來了一輛馬車,馱著數十張毛皮沿路趕往附近最大的城鎮梅蘭鎮,打算找個開價合適的商人出手。此行除了要販賣毛皮之外,他們還要采購一些深山中無法得到的日常用品。
馬蹄聲響徹在小路上,在山穀中蕩開,發出層層疊疊的回音。這條路聯通著圓木村跟梅蘭鎮,是兩地唯一的紐帶。盡管前天剛下了一場雪,可這並沒有影響到帕斯父子的行程,在行人的踩踏下,這條路上的積雪已經被踩平了,真是應了那句話,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今天的陽光很充足,斜斜地照射下來,刺得人隻能眯著眼睛。
林克望著前方的小路,隨著他的一呼一吸,噴出一股股暖乎乎的白霧。他今年十二歲了,因為自幼就跟隨父親一起進山打獵,身子骨鍛煉得很棒,個頭也比同齡人要高一些。他有著一張硬朗的臉龐,五官端正,雙目有神,給人一種很有幹勁的感覺。他的身上穿著一件母親縫製的狼皮襖,一身灰毛迎風舞動,抵禦著刺骨的風寒。
邁克爾跟兒子並肩坐在一起,時而催動著手中的韁繩,驅趕著那匹生了癩痢的瘦馬。他的年紀已經非常大了,狼皮帽下的頭發已經變得花白,臉上的肌膚遍布皺紋,就跟枯樹皮沒什麼兩樣,唯有那雙眼睛還算銳利,沒有因為歲月的摧殘而變得混沌。
前麵寒風吹過,卷起了山坡上的浮雪,形成了一團白霧,瘦馬打著響鼻一頭紮進了白霧之中,隱沒在了路上。
“林克,我們這次進城要買蠟燭、鹽、以及小麥,如果碰到合適的,再給你母親買一件首飾。要是我忘記買什麼東西了,你記得提醒我一下。”邁克爾看了一眼身邊的兒子,叮囑道。
“好的。”林克點頭答應。
“你有沒有什麼想要買的東西?我們這個月打到的皮毛不少,刨去日常的開銷,還能餘下一些錢。”
“不,我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你把錢用來給媽媽買首飾吧。”林克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懂得替父母省錢。
“真聽話。”邁克爾慈愛地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擠壓到了一起,他騰出左手撫摸了幾下兒子的小腦瓜,接著說,“對了,這次進城跟以前一樣,你不能對外人說我是你的父親,就說我是你的叔叔。”
“我能問為什麼嗎?”林克微微皺眉,露出疑惑的目光。以前進城的時候,父親也會這樣命令他,不讓他承認兩人的父子關係。小的時候他不會感覺奇怪,但現在他已經不小了,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我太老了,如果讓外人聽到我是你的父親,會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邁克爾的笑容仿佛被寒風凍住了,幹巴巴地慢慢消失。
林克張張嘴,還想繼續追問下去,結果話還沒說出口,父親忽然大喝了一聲“駕!”,打斷了他的話。他想起來父母似乎很不喜歡這方麵的話題,便把剩下的問題咽到了肚子裏。
臨近中午的時候,父子倆順利到達了梅蘭鎮,向城鎮的稅務官支付了入城稅,然後直奔集市,尋找毛皮的買家。沒有父親的允許,林克隻能乖乖呆在馬車上,看護車上那一疊疊的毛皮,不敢離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