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易嫁娶。
東方漸白,我早早被莫愁從溫暖的被窩裏挖出來,沐浴更衣潔麵,一通折騰下來瞌睡早跑得沒影了。
我像個木偶人一樣被妝娘按坐在梳妝台前,開臉嬤嬤用兩根細細的麻繩將我臉上的汗毛絞了下來,每一次繩結交錯間,都伴隨著我臉上細微而尖銳的痛楚,那個疼啊,真是一言難盡。隨著嬤嬤靈巧的手指翻飛,那些隱匿於肌膚之下的細小汗毛,逐一被剝離,當最後一縷汗毛輕輕落下,開臉嬤嬤輕舒一口氣,滿意地審視著鏡中的我。
晨光透過雕花木窗,灑在斑駁的銅鏡上,映出我的臉。我臉上的肌膚通紅一片,不過倒是真的光滑細膩。
妝娘給我的臉上塗上一層潤膚油,然後再刷上一層粉,最後塗上胭脂。
我往銅鏡上一看,皺了皺眉,這王氏哪找的妝娘,這手藝還不如我呢,我喚道:“莫愁,打水來,我要洗臉。”
妝娘訕訕地立在一旁,心下嘀咕,這新娘妝就是這麼畫的呀。不過,這薛二小姐是真的美,不上妝比上了妝還好看。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丫鬟仆婦的行禮聲,是薛婉來了。
“二妹妹大喜啊,我沒來遲吧。”
我起身剛要行禮,薛婉幾步走了過來扶我,我就著她的手又做了回去。
薛婉在一旁與我說著話,我坐在梳妝鏡前給自己上妝。
我先以指尖輕取潤膚膏,細細塗抹於麵頰,隨後拿起粉撲,輕旋於細膩的香粉之中,再緩緩掠過臉頰,留下一層薄如蟬翼、宛若雲霧的妝底,肌膚因此而更顯柔潤細膩。
接著,我拿起眼線筆在眼簾邊緣勾勒出一抹深邃,為雙眸增添了幾分神秘與靈動。勾勒唇形後輕啟朱唇,緩緩塗上口脂再是睫毛,用睫毛夾輕輕夾住每一根細長的睫毛,細心地調整著角度與力度,直至它們如扇般輕輕翹起,閃爍著靈動的光芒,為眼眸平添了幾分生動與嫵媚。
最後,我拿起畫筆,輕輕蘸取一抹與妝容相襯的色彩,在臉頰上勾勒出恰到好處的腮紅至此,妝容已成。
再看鏡中人,肌膚盛雪,唇紅齒白,眸如秋水,眉似遠山。
薛婉讚道:“難怪妹妹要自己上妝呢,就這份手藝和巧思也是獨一份的。難怪能得六弟如此愛重。”
薛婉咯咯地笑起來,用帕子捂著嘴道:“昨天聽我們家王爺回府說六弟對這場婚事很是重視,不僅將齊王府翻新一遍還再府裏各處掛上了紅綢很是喜慶,就連喜帖都是自己寫的呢,過會還來迎親。”
一般王爺娶正妃才會親迎,側妃沒有這份殊榮。
我佯裝羞澀地低著頭,心裏覺得煩死了,一大早的笑得跟個老母雞一樣真是敗壞人的心情。
薛婉凝視著眼前女子那恍若春日桃花般的嬌顏,心中卻暗自湧動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波瀾。要不是為了她們家王爺的大業她才不會自降身份與這等以色侍人的女子維係著表麵的親近,不過這狐媚子倒是真有幾分本事,蕭翊那麼一個冷情,對親哥哥都不假辭色的人都能為她做到這份地步真是少見,好在她們府裏沒有這樣的狐媚子,她都有點替未來的六弟妹擔心了。
與上次薛婉成親時一樣,族中的姐妹來為我添妝,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日頭西斜,已是傍晚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