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一個早晨,天還沒亮透,京城的菜市已經開始喧鬧起來。鄭老漢放下擔著的兩筐杏,對對麵賣柑橘的小夥子說:“來的路上看到了嗎?城南開了家醫館。”小夥子一邊忙碌著,一邊回答道:“您看錯了吧?明明是在城西。是不是叫個什麼‘橘杏醫館’?”鄭老漢答道:“字我認不大全,反正是四個字,第二個字是個‘杏’字。應該錯不了。”旁邊賣梨的大嬸插話道:“就是這個名字,城東還有一家呢。真是稀奇了,什麼人花這麼多銀子去開這麼多家醫館?咱們平時吃飯都有一頓沒一頓的,哪有錢去什麼醫館?那些有錢人找先生也不會找這些沒來頭的吧?”小夥子道:“不會是一個賣杏又賣橘子的沒有活路,給逼急了吧?”周圍一片哄笑。
此時,城西的那家橘杏醫館內,賀蘭箬正在給幾隻鴿子喂食,她輕輕撫摸著鴿子的羽毛,看著它們認真地啄食著粟米,一絲笑意不由得掛在嘴角。
窗外傳來一陣撲扇翅膀的聲音,一隻鴿子隨即飛到了賀蘭箬的肩頭。賀蘭箬解下鴿子腿上綁的信筒,掃了一眼,立刻飛身離開。動作之快,驚得幾隻鴿子騷動起來,醫館裏的夥計忙過去安撫它們。
城東的橘杏醫館中,一個彪形大漢左手拄著一把長劍支撐著,右手捂著自己的腹部,汩汩的鮮血從他指縫間不斷湧出,再緩緩地滴到地上。
壯漢拚命咬著呀,惡狠狠地問:“你家先生呢?”
一個夥計走過來扶他,結果被他一下甩開,語氣更加強硬地問:“你家先生呢?”
夥計毫無懼色,答道:“我家先生在城西的醫館裏,馬上就來。”
壯漢大怒,剛想大發雷霆,怎奈體力不支,一邊喘息一邊道:“城西離這裏有幾十裏,別說一個小郎中,就是武林頂尖高手縱輕功也要至少一刻鍾,你……”
話音未落,一個身影突然落到了他麵前,壯漢嚇了一跳。賀蘭箬還未來得及喘息,便吩咐兩個夥計將他扶到床上。
賀蘭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舌頭,就走到櫃台前,提筆寫了個方子,吩咐兩個夥計照方抓藥,再搗成細末,然後轉身回到床邊,俯身為他處理傷口。傷口處理完了,賀蘭箬回頭想問兩個夥計要研好的藥粉,卻發現他們還在焦急地一格一格地找方子上的藥材。
賀蘭箬皺了皺眉頭,走上前去,問:“你們在找什麼?”
一個夥計焦急地說:“最後一味藥:三七。”他有些擔心賀蘭箬責備他們,但賀蘭箬沒有。她直奔最左邊一列,在倒數第二格處找到了三七。
兩個夥計有些慚愧,剛想向賀蘭箬認錯,那壯漢卻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他一邊忍著疼痛一邊怒道:“你們在幹什麼呢?把我晾在這流血!再等上一會兒,恐怕我就沒命了!”
賀蘭箬雙手抱拳,對他說:“大俠,實在抱歉,他們這是第一次抓藥,還不熟悉這些藥材的位置,馬上就好了。你千萬不要動怒,對你的傷十分不利。”
一個夥計連忙稱好了三七,將抓得的這些藥材倒進藥碾子裏,剛要碾藥,賀蘭箬道:“我來吧。”
她接過碾盤,蹲在地上,雙手握住兩個把,用足了力氣,緩慢地來回一碾壓,便放下碾盤,取了些研好的藥粉為那壯漢上藥。
“先生!”兩個夥計覺得詫異,當初是賀蘭箬自己跟他們講的,碾藥要坐著用腳反複碾壓至藥成細末,可是她隻用雙手的力氣,而且隻是碾壓了一個來回,這藥肯定很粗,怎麼能用呢?他們剛想叫住賀蘭箬,低頭一看,卻驚奇地發現藥碾子裏麵的藥已然是極細的末,而且碾盤的兩個把手都已經向下彎曲了。兩個夥計目瞪口呆,那可是鐵做的啊,被壓成了這般模樣,可見剛才受到了多大的力量!兩個夥計咬牙用盡最大的力氣想把它扳回去,卻一點也扳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