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舞台上的男人仿佛一下子有了底氣。他大聲喊道,就是踩一下他嗎。
下麵幾乎發出的是同一個聲音,是。就不再將東西丟上舞台。
他又說,你們告訴我是用前腳踩還是後腳踩。
下麵觀眾一齊笑了起來。有的說用前腳踩,有的說用後腳踩,有的說前腳後腳一齊踩,亂成一團。
舞台上的男人然後歉意地回過頭來對他倆笑笑,指了指觀眾,並對他倆豎起一個大拇指,於是就站好,對著觀眾大喊,我們開始了,來,我們軍歌嘹亮。一。下麵頓時也跟著喊,一。他喊著二,下麵也喊著,二。他喊著,三。下麵也喊著,三。如同一個嗓子發出的。於是這男人就一步一步的後退。當話音剛剛落到三上麵,他的腳就狠狠地踩在老王的頭上。頓時台下爆發出暴雨般的掌聲。
老王蔫了一般,整個臉全蹋了下去。
這男人手一揮,音樂響起,他唱起歌來。兩邊就翩翩飛出兩對隻穿褲衩長了翅膀的舞女,共十二位。她們圍著那男人舞著,並擺出各種各樣的造型。但她們經過老王和黑鬼頭時,她們的腳毫不留情地跺在他們的頭上。她們全是穿的高跟鞋。不一會,他倆頭上盡是包。
黑鬼頭流起鼻血,有一腳正好跺在他的鼻尖上。老王卻眯上眼,在那裏稀哩嘩啦地亂流淚,流了一臉,又打濕地板,有一腳正好跺在他的鼻梁上。
這男人終於唱完,幕布拉上,舞台又陷入昏暗中。幾個穿了褲衩的女人拿了掃把一頓亂掃,把舞台上的垃圾打掃幹淨,又飛了下去。那個隻有頭和肩膀的小醜滑了出來,憂鬱地四處打量一遍,就又消失了。幕布又拉開了。
老王不由得歎氣,說,這也太快了,真不讓人活。黑鬼頭卻說,沒事,熱鬧的節目還沒有出場呢。
老王掙紮一下,卻掙不動,隻好不再動。他發現下麵的觀眾特別認真地盯著台上看。他以為他們是在看他們倆個冤大頭,後來才知道不是。
隻見燈光一下子大亮,一個人跨過他們頭頂,一看,是一個女人。這女人沒穿上衣,隻穿一條褲衩,打著赤腳,是金星人。金星女人在台上又跳又舞,並以他倆為中心,做著各種各樣的動作,讓台下不斷鼓掌。接著又來了二個沒穿衣服又老又醜的火星女人,她們又跳了半天。她們後來說她們累了,就分別坐在他倆頭上,拉了一些家常。好象這裏不是舞台,是家中客廳。下麵又爆發出一陣掌聲。
這時一個男人裝成惡霸樣子,上身是白綢印花襯衣,下身是黑綢褲,挽著雙袖,拿著長鞭出來。先是驅趕那兩個女人。那兩個女人抗爭,他火了,就拿著鞭子抽她們。她們裝作躲躲閃閃的樣子,繞著他倆跑,讓觀眾大笑。然而,鞭子抽過來,她倆總及時閃開,鞭梢就正好落在他們倆個的臉中間,再被輕輕一帶動,不是掃中老王的鼻子就是掃中黑鬼頭的眼睛。他倆如同吃了一肚子的辣椒水,酸甜苦辣鹹全翻江倒海的往上湧。鞭影再在頭上閃動,眼睛裏是萬花筒一樣,飛出紅黃青藍紫,受夠了罪。
下麵觀眾群情激昂。歡聲雷動。他倆耳朵裏長音短音高音低音全分不清。他倆隻有閉上眼睛,聽他們捉弄,心裏喊著小醜阿流他們快來救命。
吊在路燈杆子上的小醜阿流這時終於看清自己的困境。以前他吃過很多的苦。如在金星盜墓被關在墓道裏半年,沒有水喝就喝尿,沒有東西吃就吃小螞蟻和臭蟲飛蛾。他現在仍記得臭蟲的味道有點甜,飛蛾的味道又苦又澀,小螞蟻卻是酸酸的,挺可口。如在水星的一個小島上,沒有水喝,隻好將海水煮開,讓蒸汽流到一個小杯子裏,一天才集得半杯水。喝下這水後,就集在肚子裏,拉不出尿,憋得肚子鼓鼓的,如同一個孕婦。一個月下來,全身皮打皺,唯一沒打皺的就是一對眼睛。又如在木星上與一個富翁談價錢談不攏,惹得富翁發火,命人將他們捆起來丟在鱷魚池邊,與鱷魚麵對麵的交流。現在的麻煩並不算什麼。他很快找到擺脫困境的辦法,用力搖晃起來。
高大的阿七就叫了起來,危險,危險,我們就要掉下去了。
小醜阿流仿佛沒有聽到,仍然用力搖晃。他的衣服裂開了一下似的,發出一點響聲。
阿七仍在喊,不要搖了,不要搖了。希望路邊出現一個人或者一輛車來搭救他們。可這深更半夜的,誰肯在路上行走,自己家裏的床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