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了常恨之墳,本已決定去襄陽府尋荊疾,卻終究舍不得離開,隻怕今日一旦離去,他年再無機會回來此處,隻想的多留一刻便是一刻也好。
風雪越發的大了,鄭雨軒揀些枯枝生起一堆火來,二人圍著火堆暖著身子,趙文輝隻是不絕流淚,鄭雨軒隻是揚著頭,良久終究開口道:“趙大哥,這事,有些不對。”趙文輝雖是前日鹵莽,也不過不是因為惱恨常恨為暗箭所傷,此時事已成定局,明知再無法挽回,隻得收拾了傷心。他本也久混江湖,心思自比凡人要靈敏,聽得鄭雨軒說此事不對,初時不覺如何,隻是淡淡道:“如何不對?大哥已死,你說不對難道是說大哥沒死?”
鄭雨軒默然起身,拔出“淵虹”長劍隨意揮舞一番道:“咱們自接任務開始,似乎每一步走向都在那逆賊掌握之中。”趙文輝細心一想,果是如此,這一年來,自己等人無論如何行事總是被燕王追上,一路上自己十人處處遇敵。本以為燕王眼線廣闊,如今聽鄭雨軒一說,大是奇怪,順口接道:“是啊,這是為什麼?”鄭雨軒長劍回鞘道:“我們之中有內奸。”
趙文輝梗直漢子,哪曾有過鄭雨軒這般細小心思,又值常恨剛歿,心神不定,聽得此言果覺有理,不覺將大刀輪起,一刀劈在火堆中,將那篝火劈的四散分飛道:“內奸是誰?”看他表情一旦確定了是誰,必要殺了他才能解恨。鄭雨軒按下趙文輝道:“此事也隻在我懷疑之中,你且不要放在心上。”趙文輝道:“你到底懷疑誰啊?給我一句痛快話。”鄭雨軒默然不語,隻是將長劍隨意撩撥,在地上劃了十三道橫線,隻是劃的橫斜不定道:“我不知道,隻是我能感覺中我們十人中必有內奸。”
眼見得天色已亮,二人都覺腹內饑渴,趙文輝起身去林中尋了半天才找到一隻野兔,揀塊石頭打死了,拎回來去了皮放在火上燒熟了,二人分吃。
吃過兔肉,二人又再返回常恨墳前再磕了頭,各不發言,收拾了心情向襄陽而去,晚間在一客棧歇息之時,俱都傷心難言,隻好隨意叫了些酒,權且吃了果腹,打過洗腳水洗了睡覺,睡到半夜鄭雨軒卻做了一個噩夢,總是夢見常恨麵色猙獰,滿身血汙,不覺“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驚醒了趙文輝。趙文輝本以有人偷襲,迷糊間就一躍而起,順手抄起桌上青龍偃月刀,胡亂擺個門戶喝道:“何方鼠輩?”鄭雨軒吹亮了火折子,點上了燈道:“趙大哥,是我,我剛才做了個噩夢而已。”趙文輝轉身看去,鄭雨軒全身冷汗,不覺奇道:“什麼噩夢,竟能把你嚇成這樣?”
鄭雨軒將夢中所見說了,趙文輝道:“常聽人說遠怕水,近怕鬼。這左近既無河流,又不是你我常居之所,怎麼無端就做起噩夢來了呢?”鄭雨軒再無睡意,起床穿好了衣服,隻一個人靜坐默然發呆,趙文輝經此一鬧,也早已睡不著,起身倒碗茶,也不嫌茶水冰涼,一氣喝下。鄭雨軒推開窗子道:“趙大哥,既然你我都睡不著,不如去院裏較量一下武功吧,也打發一下時間。”趙文輝道:“無論怎麼較量,我也不是你的對手,這就算了吧。”鄭雨軒雖是無聊,但趙文輝既不願比,自己也不好強求,隻好自己提了劍出去熟悉一下劍法,正舞的順暢,忽然覺得自己方才使出的一招“秦王揮鞭”,與常恨斧法中的“砍柴南山”意義甚像,不覺停了劍式,蹲在地上暗自思索,趙文輝本來隻在一邊看著,忽見鄭雨軒蹲在地上,一時不知鄭雨軒怎麼了,還以他練功岔了氣,急忙趕過去問道:“雨軒,你怎麼了?”
鄭雨軒卻並不作答,隻是著魔一般將劍在地上亂剁,趙文輝心覺不對,卻又不知哪裏不對,隻覺鄭雨軒這亂剁的姿勢很是熟悉,忙挺刀來架住了,反被震出老遠。若說他與鄭雨軒相比,雖是武功不如,但畢竟內力深厚,便縱是輸,也不過輸在招式上而已。
趙文輝見自己大刀被震開,隻恐鄭雨軒真正走火入魔,便欲趁著鄭雨軒不過剛剛沉沒之時喝醒他,當下大刀掄起,喝一聲“橫刀立馬”,將大刀橫斬,正斬在鄭雨軒“淵虹”長劍上,濺起老大一片火星,鄭雨軒正沉浸在新招式中,忽覺有人來攻,也不管來人是誰,隻以有了好對手,隻將長劍抖動,使一招“力挽狂瀾”正擊在趙文輝大刀中央,終究自己內力不足,倒被震退老大一步,趙文輝一招見效,更不答話,挺刀蹂身又上,一連劈出三刀,這三刀招式倒不十分精巧,不過仗了刀沉力大,鄭雨軒連擋三劍,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趙文輝更是難受,就要點了鄭雨軒穴道,鄭雨軒卻道:“趙大哥不用慌張,小弟沒事,剛才不過是忽然覺得劍招裏麵可以化用常大哥的斧法。”
趙文輝停下大刀,以手撫鄭雨軒額頭道:“不燒啊,雨軒,大哥雖逝,你我更要保重自己身子,否則誰去為大哥報仇?”
鄭雨軒將長劍回鞘,麵色冷峻道:“大哥為國捐軀,自是有他英雄風骨,既然往事已矣,再不必過於介懷,隻是方才我練劍時忽然覺得劍法與斧法實有相通之處,你我可以在各自武功中加入一些,將來遇敵也好臨陣挫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