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見罷也跟著下車去。待走近,那受傷的漢子掙紮著要起身向晏雪行作禮,他身後幾人也是一派附和的樣子,晏雪行見了隻是抬手阻止,俯身觀察他身上的口子。
正當沈赫心中好奇,卻聽到受傷的漢子輕喘著抱拳道:“多謝俠士出手相助,如若不是燕某今天就要被閻王收了命去了。”說完還和身邊的同伴幹笑著打哈。
晏雪行不搭話,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幾人,徑自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怎會與官兵有過節?”
幾人頓時麵露閃躲,眼神猶疑。為首的漢子首先說道:“我叫燕向海,明州人士,這幾位都是我家鄉的兄弟。”
也許是知道自己臉色的疤痕嚇人,燕向海無視晏雪行語氣中的冷漠,低聲歎道:“我們都是些海邊漁民的兒子,唉…自二十一年起,皇上禁止海上通商,我們那又極少耕地,沒辦法,我們兄弟幾人隻能往內陸裏做些走馬販貨的生意維持生計了。”
:“隻是現在世道艱難,走馬販貨也不容易,我們兄弟就幾個準備回家鄉去,沒想到走錯了道,到那縣丞城下時官兵見到我們硬說我們是壞人要抓我們…”
燕向海麵露無奈,轉而又感激道:“得虧俠士你了,要不我家鄉的老母妻兒從此就無依無靠的…”
燕向海不斷地說著感激的話,語氣雖是放鬆,但也怕扯著傷口不敢大聲說話。
晏雪行見他一臉的橫肉,麵上還有一條從額頭至眼角蜿蜒的傷疤,看起來確實是麵目可怖,怪不得官兵要把他們當壞人了……
因為之前在南潯縣丞城下時,沈赫在馬車裏被顛得七葷八素的,於是對於所謂的救命之恩是一無所知。
他瞟了瞟燕向海他們手中的長刀,心中冷笑一聲,暗道:什麼走馬販夫,這分明就是一夥強盜!
這幾人看起來都不是什麼麵善之輩,雖說不能以貌取人,但他們手上的兵刃卻大有來頭。刀鞘看起來雖是普通的黑色樸木,刀柄也並沒有什麼稀奇,但那刀卻是一把三四尺來長的魚肚彎刀!身為錦衣衛,這樣的刀形他早已爛熟於心,就是沒有看到裏麵的白刃,他也能確定,那是一把太刀,是一把倭人常用的浪人刀!
:“閣下的刀,好生別致啊!”沈赫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
幾人聞言大驚失色,紛紛警惕地用手摁在刀柄處,作勢要抽刀的樣子。
沈赫正要開口戳穿,轉念想起之前晏雪行挖墳埋掉的孩子,這幾人又說晏雪行於他們有救命之恩,如果得知自己救了惡人,這菩薩心腸的晏雪行又不知道心裏該怎麼想的了。
於是沉吟許久,沈赫終是沒有開口…
那幾人不敢多作逗留,燕向海起身對著晏雪行抱拳作禮,冷冷道:“多俠士救命之恩,他日定當報答,就此告辭!”
說完幾人轉身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晏雪行想起初見到這幾人時,沈赫便麵有疑色,如今隻一句話那幾人便嚇得拔腿就逃,其中定是有什麼緣由,想到這,晏雪行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見晏雪行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己,沈赫淡淡笑問:“前輩,這幾人長得凶神惡化的,你是怎麼成了他們的救命恩人的?”
於是晏雪行便把之前在南潯縣丞城下的事說了一遍,沈赫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我說那時外麵怎麼這麼吵呢…”
見晏雪行冷眼看著自己,並沒有打算讓自己蒙混過關的意思,沈赫輕咳一聲:“不是我以貌取人,我見那幾人一看就不是什麼東西,前輩就不應該出手相救的!”
:“他們是什麼人?”顯然沈赫知道一些內情的。
見晏雪行打算刨根問底沈赫知道躲避不過了,隻得回道:“我剛才說他們的刀好生別致,你可知道他們手中的是什麼刀嗎?”
晏雪行白了他一眼:“說重點!”
沈赫撇撇嘴,不再兜圈子:“那是太刀,也就是所謂的浪人刀!”
:“浪人刀?”
晏雪行驀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是…倭寇?”
沈赫一臉你答對了的表情,轉而不屑的冷哼一聲說:“什麼倭寇,他們就是假扮浪人的一群盜賊而已,你沒見他們中原話說得挺溜嗎?”
:“他們既然是盜匪,若是前麵有村落,那…”不是有人要慘遭毒手了?
晏雪行已不敢想象,回頭看著沈赫就又要封住他幾處穴道,正要動手時,沈赫忙抬手阻攔道:“唉唉…你幹嘛?”
:“你說呢?”
見晏雪行的表情沒有半點憐惜之意,沈赫隻得求饒道:“算我求你了,別再讓我像根死木頭一樣在馬車上顛來顛去了,我乖乖聽話還不行嗎?”
說完也不等晏雪行答應,一溜煙鑽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