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全黑,我們在山裏兜兜轉轉,具體走到哪兒自己都有點模糊了,隻是朝著大方向前進著,崎嶇的布滿荊棘的山路,讓我不得不消耗更多的力氣。現在每走一步都感覺步履維艱,全身上下都開始不安分的酸痛起來。
茫茫的雨林裏感覺不到一絲生氣,我感覺自己真的快要跟世俗脫節了,幸好迷迷糊糊之中,居然走上了公路,想來有公路的話,那沿著公路走,總能碰上個村戶吧。果不出其然,沿公路走了約莫七八個時辰,終於遠遠的看到一個小鎮的輪廓。
走進小鎮的時候,已經快接近十點鍾了,無數的星鬥把空曠的蒼穹點綴的絢爛無比。幾眼稀稀拉拉的路燈讓這個邊陲小鎮顯得越發的靜謐。由於是黑夜,我們看不清小鎮的全貌,隻能看見一條寬大的河流,從小鎮的旁邊湯湯流過。
我看見一個老頭晃晃悠悠地從迎麵走來,我迎上去問道:“大爺,這裏是哪啊?”
那老頭打了個酒嗝,白了我一眼,說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方言,最後才道:“邊似孟連鎮撒。”
我興奮的差點跳了起來。
跑遍了全鎮後才發現,這個鎮子真的很小,小到全鎮隻有三家旅店,最後我們選擇了一家檔次最高的,因為隻有這家旅店能洗澡。小旅店也沒有招牌,就是以棟普通的民居改造的。
我們走進去時候,看見一對母女正在吃晚飯,那女人馬上放下碗,一邊操著生硬的普通話招呼我們,一邊拿出一隻發黃的玻璃杯子,叫她女兒趕緊找茶葉。三叔估計是渴壞了,拿過來一飲而盡。
房間在二樓,收拾得倒也挺幹淨整齊,不過條件卻實在不好,隻有一張單人床,一台21吋的電視,一張茶幾和一雙拖鞋。那電視雖然勉強算是彩色的,卻隻能收三個台,而且這三個台除了他們縣裏辦的那個還算比較清晰以外,其他兩個幾乎連台標都看不清,與其說是能看倒不如說是能聽。
我問那女人房價多少,她先說了一大堆這旅店在鎮裏獨一無二的優勢,才小心的說,十五塊。然後再小心的看著我,全神貫注的準備迎接我們討價還價。我不由得笑了笑,道:“行啊,要三個相鄰的房間。”
等那女人出去以後,我跟三叔和龍王打了個招呼,衝進浴室想徹底的洗心革麵一番。那浴室其實隻是在廁所裏裝了一個簡易的淋浴器而已,我打開淋浴器,調了半天卻發現隻有涼水沒有熱水,冷得我直哆嗦。
我氣不打一處來,幾乎是怒吼著叫老板娘,問她怎麼回事嘛,這不是要凍死人嗎?
那女人飛快的跑過來,叫我別著急,馬上就好。然後我聽著她和她女兒在外麵稀裏嘩啦的鼓搗了半天,還問我幾次好了沒有,大約是因為太冷的緣故,我每次都沒好氣的回答說沒有。後來實在受不了了,我氣咻咻的問到底能不能洗啊,你這不是存心要我得場大病嗎?
那女人一疊連聲的說能洗能洗,快了快了,沒有大毛病,就是是水閥有點堵,然後可能連她自己都懷疑自己並不能很快把它修好,於是又說老板你要不還是先把衣服穿好吧,免得著涼了。我無可奈何,隻好穿上衣服走出來,沒好氣的坐在一旁看著她母女忙活。
水閥已經拆下來了,閥門兩邊的管口全是鏽跡,那女人拿著個手錘在不停的敲打著水管,她女兒在一旁看著,眉宇間露出些怯怯的緊張,我忽然覺得自己好象有些莫名的歉意。想找個由頭來緩解她母女的緊張,可是那由頭卻有些不好找,隻好叫女孩去給我倒杯水,不必要茶葉,還加了“麻煩”兩個字。
過了一會兒,女孩把水倒來遞給我,我發現那杯子不是她媽媽先前拿出來的那種發黃的玻璃杯,而是一個幹幹淨淨小巧玲瓏的天青色瓷杯,上麵還有一朵淡白色的ju花。
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臉一下紅了,小聲說那杯子是她自己用的。我的心頭不由得一蕩,低著頭慢慢的喝水。
女人又敲打了好一會兒之後,水管忽然通了,先是一股發黃的水“嗖”的竄了出來,然後慢慢的變白變熱,一時間水蒸氣開始彌漫起來。女人趕緊用水閥想去堵住,可試了幾次都不能成功,母女倆再一次手忙腳亂。
我站在一旁說你們家還有沒有別的總閥或者控製閥,先關住水再上這個水閥。那女人被我一下提醒了,叫她女兒趕緊出去關總閥。
又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大功告成了。女人一邊擦著身上的水一邊嘮叨著,道:“對不起,還說那水閥昨天還沒堵呢,今天真是不巧。”
我也懶得說什麼了,回到房間,十分享受地洗了個熱水澡。
三叔實在是太累了,房間裏已經響起了鼾聲,龍王房間的燈還亮著,我敲門進去,他正擺弄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看來傷勢已經無礙了。跟龍王這種人沒什麼可說的,隨便問了幾句,便回我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第二天,我被鳥鳴聲驚醒,太陽像一個羞答答的姑娘,用一抹紅雲遮住了半邊臉。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衣服,洗漱完畢,推開門走出房間。我聽見三叔的聲音用樓上傳來,看來他和龍王早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