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征雲拱一拱手,頷首道:“是,皇上。”想一想,他多問一句,“煙落呢?”
風離禦嘴角輕勾,“連日奔波累了。我哄她在朝陽殿睡下,這才出來查找司凝霜的事。”
再無疑問,樓征雲躬身告退。
風離禦走向書桌,收拾著桌上的“敬事錄”。忽地身後一陣響動,他慌忙轉首,卻見煙落立在禦書房門口。不知怎麼,他的心一下子就竄至喉口,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她似踏月而來,周身披著夜露,皎潔無瑕的臉龐看起來如乳如煙。他這才注意到,她的臉傷痊愈,還是從前那樣國色天香,白玉般精致,嫣紅的雙唇,烏黑的瞳人,裏麵透出明淨,倒映著自己。
他張了張口,聲音竟有些緊張,“煙兒,你睡醒了?也不叫我一聲,站那有多久了?”他的手亦是顫抖著,將身後“敬事錄”推遠一些。
煙落語聲且輕且柔,響在這暗淡的夜色裏,“哪有很久,我剛來。”忽地,她聞到一股焦味,瞥見地上有焦黑的灰末,疑惑道,“禦,你在燒什麼?”
風離禦一臂將她攬過,朝殿外帶去,搪塞道:“哦,是慕容成傑的偽詔。”故意錯開話題,他問:“你從朝陽殿過來?怎麼身上這麼冷,像走了很久?”
煙落眉心一攢,有些心虛,掩飾道:“怎會?我剛睡醒,從朝陽殿過來。”其實她撒謊了,剛才她去了景春宮。殿內空無一人,看來南宮烈將司凝霜帶走了,他們必定去了南漠國。
去朝陽殿的路並不遠,她跟在他身邊,目光落在他英俊的側臉上,今晚他有些反常,似心不在焉。
“禦。”她突然喚他。
風離禦思緒紛繁,聽她喊他,整個人激靈靈一顫,問:“煙兒,你喊我嗎?有事嗎?”
“其實,我……”她想跟他說司凝霜的事,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出於私心,她不想告訴他。他跟司凝霜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他知道她是司凝霜的女兒,會如何看待她?會疏遠她嗎?他們曆經磨難,好不容易有今日,她不想橫生枝節。思慮良久,煙落決定,這件事能瞞他多久是多久。
風離禦神情恍惚,也沒察覺她的異常,又問了遍:“煙兒,有事跟我說?”
煙落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道:“沒,就想叫你早點歇息。”
回到朝陽殿,風離禦脫去外衣,放下帳幔,將煙落攬入懷中,嗅著她發間沐浴過後的清香,頓覺心神寧靜。
她自他懷中抬頭,目光清澈似一掬秋水,眷眷停在他臉上。她心中暖暖的,風浪總算過去,從今以後她日日都能守在他身邊。
他望著她的笑,那樣明媚,隻覺眼前朝華升起,百花綻放。頭一低,吻密密落下來。往昔美好記憶,一幕幕從眼前閃過,如同潔白的花,一朵朵在他們身周綻開。她是他的一切,他不能失去她。若沒有她,他會迷茫,會不知所措,他無可救藥地愛她。
他緊緊擁著她,她的翡翠耳環貼在他頸間,一點微微的涼意,緩緩滲入他的心底,從那裏翻出無盡的絕望。為什麼?當他終於排除萬難,終於擁她入懷,他們之間卻相隔一座永無可能攀越的高山。
“咳咳——”風離禦突然放開她,偏過頭去,猛咳了一陣。
煙落神色擔憂,輕輕揉著他的背心:“禦,要不要緊?我聽說你身子不好,總嘔血,是怎麼回事。”
風離禦勉力一笑,搖搖頭道:“我那陣子心急,現在已經好了。前兩日受了些風寒,沒什麼大礙。”他抬眼望她,方才一吻令她嬌俏的麵容紅透了,仿佛能沁出血來。他心內蕩漾,伸手解開她的腰帶,素色寢衣如流水般緩緩從他手中滑落。
煙落羞怯低頭,將唇咬出道青白印子。半晌,她的聲音低如蚊蚋,幾不可聞:“禦,你要輕些。我又有孩子了。”
他沒有聽清,薄唇微顫:“煙兒,你說什麼?”
她臉更紅,含情望著他:“禦,我有孩子了。”
宛若被人當頭灌下一盆冰水,將風離禦的迷醉在一瞬間徹底澆滅。他如觸電般鬆開她,扯過床頭衣裳穿戴起來,口中隻含糊說著:“煙兒,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沒處理,你多睡一會兒。”他說話的時候,瑟瑟齒冷,頭漲得幾乎要裂開來。頭先他還在想,他與煙兒不宜再有孩子,想不到她又有了身孕。他的腦中混亂,茫然無措,萬一孩子又像無憂那般先天弱症,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