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2 / 2)

忽然,晏青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噗的一聲,他咳出了血,刺眼的血濺落在了覆蓋在他身上的毛毯上,紅得刺眼。

斬雲頓時像醒悟了一般,這才有了意識,她走向晏青,在他麵前蹲了下來:“你……”

“是病入膏肓了啊……”他扯著唇角,笑得有些無奈。

難怪戰無不勝的晏字軍會處於敗勢,身體承受著五髒六腑的吞噬,麵對著嚴峻的戰事,他再強悍,也不過是個人罷了,她難以想象,晏青是如何撐過來的,他……。

斬雲目光一沉,她終是冷酷的,她的聲音沙啞:“你讓我來,想做什麼。”

晏青低低輕咳了幾聲,似乎在壓抑自己的痛楚,他臉色蒼白,嘴角發黑的血液緩緩淌下:“小墨,你還是這麼殘酷。”

“我叫風斬雲。”她極力勸服自己,不可以心軟,她不是聖人,也不是和平女神,既然她希望祁曄贏,她就沒有必要,也不應該在這裏假惺惺。

晏青頓了頓,沉默了良久,終是輕歎了口氣,似喃喃自語:“如果我知道怎麼舍棄你,那該多好……”

斬雲的心猛地一顫,緩緩垂下了眼簾:“晏青,對不起。”

“不是你說對不起,我就得說沒關係。”晏青自嘲地扯著唇角笑了:“小墨,你以為我會說我愛你,所以不恨你,要你幸福地生活下去嗎。”

斬雲沒有說話,晏青依舊躺在銀杏樹下的榻上,他抬起一隻手,拖住了斬雲的臉:“小墨,你是世界上最涼薄,最無情,也是我最怨恨的人。”

他的手很冰涼很冰涼,好像全身的血液已經不足以流淌到他的手心似的,斬雲忽然意識到什麼,她握住了晏青的那隻手:“藥在哪,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晏青沒有理會她,他黑眸含恨,含怒,含怨,含無奈,但最多的,確實深深的愛意。

“我怨你不曾善待過我們在一起的記憶,生生將它撕扯得肢零破碎,一點也不肯留下給我,哪怕是一個背影。我恨你,會一直恨你……”晏青的氣息紊亂,目光蒼涼悲戚:“我怕黃泉路上,會將你遺忘,所以我恨你,哪怕以恨的名義將你記住……”

“藥在哪!”斬雲慌了,她根本無心去聽晏青說了些什麼,他的眼角有液體流下,她不是不知道,總有一天,不是晏青死,就是祁曄亡,她總得接受一個人的死亡,但不能,絕對不能在她麵前就死了,她很自私,就算是死,也不能在她麵前!

她恐懼生命的脆弱與人麵對死亡時的無力!

“沒用了,小墨……”他笑了,笑容卻漸漸無力蒼白:“你會內疚嗎,哪怕有一點點心疼我?那就以這樣的方式,被你記住吧……。”他也是多麼的無情,即便是到了最後,也休想他慷慨地救贖她的罪惡,就懷著這種罪惡感,永遠地生活下去吧!

“晏青......”斬雲沒有哭,但她的聲音在顫抖,她聽到了自己的心碎成一塊一塊的聲音。

“你贏了.....”這是晏青對斬雲說的最後一句話。

戰事結束了,江山易改,大抵不過如此。

鳳武帝十六年,鳳帝駕崩,晏大將軍戰死,連最勇猛的晏字軍也不敵祁軍,祁軍大獲全勝,祁王入主都城,複凰朝之號,天命所歸,一統中原。

凰祁曄是個明君,登基之日,人潮擁擠,百姓夾道歡呼,斬雲站在人群裏,抬頭仰視著那高高坐在馬背上的,天下新主——凰帝。

她笑了,終於背過身去,逆流離開人潮。

“我以為我害怕得是告別的時刻,原來我同樣害怕重逢。”斬雲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她輕聲說著,對凰朝帝王說著,當然,距離太遠,人潮太過擁擠,他聽不到......

分手後,不可以作朋友,因為彼此傷害過;不可以作敵人,因為彼此深愛過。皇上,我不屬於鳳國,也不屬於凰國,我四海為家,習慣了浪蕩江湖。如果你念舊情,日後就請勤政愛民,或許我浪蕩累了,落腳您的國土裏,也能一享明君的恩澤。

江湖間有一傳聞,名震九州的天下第一商風斬雲,據說這個東家是個浪蕩的紈絝子弟,嬌妻美妾數不勝數,好色好酒

祁曄放下奏折,看向絕月:“月,你說,她玩夠了,就會回來嗎.....”

絕月淡淡一笑,目光深遠,即便是他,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啊,雲兒,誰能了解呢。

祁曄輕歎了口氣,喃喃自語:“江山在手,但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