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1 / 3)

“你們咋處理!”

“……我們會給他們一副好棺材,埋在當地!”來人皺了皺眉,思慮著說。

“不行!得運到我們這裏下葬。”

“這怕不現實吧!再說政策也不允許。”

“我們不管現實不現實,政策不政策,我們就是要把他們拉回村裏!”村民態度堅決。

“那好吧!我們尊重你們的意見,到那邊商量後,給你們妥善處理,一定滿足你們的要求!”來人見村民態度強硬,怕兩下裏因這點小事鬧翻,引出大患,詭譎地給村民給了一句話,匆匆走了。

一星期後,礦裏又來了人,交給死者親屬一個匣子,說是你們親人的骨灰盒。親屬一見“骨灰盒”,便抱著哭得死去活來。礦裏的來人見此,說了幾句節哀話,算是完結了責任,一扭身,回去了。礦上人走後,村裏便著手安葬死者的後事。高全德跑前跑後,帶著村民打墳安葬這個後又打墳安葬那個,整整忙了四五天,渾身的骨頭都累得散了架,才將事情處理停當。

對於礦上死人的事情真相,礦上的來人含含糊糊,躲躲閃閃,沒有說清。村民當初隻知悲戚地哭了又哭,無暇問及這一點。事情過後半年,村民風言風語上才知道了一些事情的枝梢末節:山狗領根明他們去的那個礦是由幾家私企老板承包經營的銅礦。幾家私企老板為了搶占地盤,廣招民工,在山的四周鑽山挖洞,往出掏礦。短短兩年,方圓五裏左右的土山便開挖鑿通,成了一個蜂巢。山狗和根明一夥,是進山洞出蠻力的民工。出事那天,一個技術人員覺得挖礦的山不大對勁,便喊人快速離山。山裏麵工作的民工遽忙連跑帶滾,往山外跑去。待剛跑離,身後的山便像一堆虛灰一樣轟然倒塌。倏爾,揚起一片灰塵,漫裹了藍天。三日三夜,騰空的灰塵方才息了。土霧散盡,人們山外看時,眼前卻似七八級地震震過的一樣。原來的那座山像一條抽了筋骨的長蛇癱著。那些鑽進山裏的苦工,便永遠藏身長蛇的肚子裏了。

且說錢轉弟自根明死後,覺得頭上塌了一方天,一時亂了方寸,整個人瘦了兩圈,成天家裏悲悲戚戚地哭,像末世人一樣。錢轉弟接連兩天鍋灶裏沒有生火。左鄰右舍走來好言勸慰錢轉弟應想開些,往兩個孩子臉上看,不要太悲傷,愁病累垮了身體。在鄰居的多次勸導下,錢轉弟流著淚。點著頭應允著起了床,掙紮著下地給孩子做飯。飯熟後,看著孩子吃飯的模樣。她又忍不住流下了淚水。錢轉弟在男人“一七”紙前,一直悲悲切切家裏呆著,家裏的活堆成了山,也慵懶地無心緒去做。男人“一七”紙燒過。她拖著一對兒女下了地。村民見她田間勞動,歎口氣,方才一顆心落到地上。每天,錢轉弟拿著幹糧成天和兒女地裏苦著,不到夜幕降臨,不回家裏。回到家後。她就閂上門,靜靜地做飯哄孩子睡覺,從不到外拋頭露麵。和鄰居閑話。這天,她晚上回來後正在燒飯,院門上有人叫門。她來到當院靜聽一會,有氣無力地問:“是誰?”門外一個老年人的聲音回答說:“是我。”錢轉弟慢悠悠走到院門前,門開了半扇,問:“高家爸有啥事嗎?”“我問一句話向你。”錢轉弟不知懷文爸說啥話,門全開了退到一邊,讓懷文爸進來。懷文爸走了進來,錢轉弟閂了門。懷文爸邊往進走邊問:“你給娃娃飯做著吃了沒?”“才做著哩!”錢轉弟答道。懷文爸便走進支著鍋灶的茅草庵,坐在床沿上,一手攬住錢轉弟的男娃。掬抱在懷裏,用胡子紮著孩子的臉,逗孩子玩。錢轉弟一步三歎地來到灶前,無聲無息地蹲在地上做飯。錢轉弟燒一會鍋,見高全德隻顧和孩子玩,不見開口說話,錢轉弟抬頭問:“問啥話哩高家爸?”高全德見錢轉弟問話。方將孩子放到床上,讓孩子和他姐玩去。高全德沉吟著搓搓手。說:“也沒啥事。——你最近過得咋樣?若有啥忙你就向大家開口。說到了,大家都會幫你的!”

“……我沒啥事可央及人的。如果日後有啥困難,少不得要麻煩大家。”火光映照下,女人眼眶中亮亮的。

“地裏的活,是無盡無休的,你別老整天地裏苦,應注意身體,照料好娃娃!”

女人眼一澀,淚掉了下來。

“根亮沒說啥時回來?”懷文爸問。

“他出門時說很快回來。沒說具體日子。可能他還沒尋到芳芳!”女人慢慢說道。

“若人家不成,就別瞎跑了,回來咱給他另想辦法。”高全德說。

“……”女人喉嚨裏咕噥了一句話,卻沒說出口。

高全德張了張嘴,要出口的話重又咽了下去。一時,兩人都閉了口。靜靜地坐著。灶膛裏映出的紅光潑到女人身上,像一款霞光,柔柔的。高全德看著灶頭的女人,覺得坐得有些尷尬,他幹咳了一聲,說道:

“我是永貴央及來的,他說他看到你過得難腸——如果你願意的話,他想和你合在一起過活。”

高全德剛落下話音,錢轉弟抖著全身哀哀地哭了起來。錢轉弟邊哭邊罵,她罵村裏有些人看她的笑話,家裏剛出了這麼大的事,不體己同情,還來趁火打劫、乘風揚場。末了,錢轉弟質問高全德道:“永貴是啥號人你不清楚?心毒手辣,把個女人好端端折磨死了,還想來禍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