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落水(2 / 3)

姚宗文翻著眼睛斜瞅著張原,心道:“這小子很囂張的,現在這般示弱,花言巧語,定有詭計,我豈會懼你詭計。”大聲道:“你的家奴在鬧市傷人後逃逸,你竟放任不管嗎?”

張原笑意不減,說道:“我與姚大人的堂弟姚複雖有些過節,但對姚大人還是很尊敬的,姚大人是言官首領,為國為家,直諫敢言,與令弟姚複禍害鄉裏大為不同,但姚大人誣我縱奴行凶就不對了——”

姚宗文的堂弟姚複因魚肉鄉裏、雇凶傷人前年被判充軍宣府,當時就有禦史借此事彈劾姚宗文,姚宗文上疏為自己辯解說離鄉已多年、與同族兄弟早無往來,族人作殲犯科沒有株連到他的道理,當時方從哲已經擔任次輔,袒護姚宗文,姚宗文未受任何處罰,但姚複之事對姚宗文的影響還是很惡劣,讓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肆意彈劾他人,現在他是緩過勁來了,聽張原提起姚複,勃然大怒:“休得花言巧語,我族人既有不法之事,亦已受到嚴懲,但你縱奴行凶又如何說?”

張原向郭淐等人作揖道:“郭學士,你們幾位先走一步,學生還要與姚前輩敘敘鄉情。”

郭淐幾人當然知道姚宗文與張原的過節,不想惹麻煩,拱拱手,紛紛上車、上轎走了,橋頭隻餘一夥家奴健仆,穆真真、汪大錘幾人還有姚宗文的兩個健仆離著數丈遠看著主人在說話,這是規矩,老爺們在交談,仆從怎能靠得太近——姚宗文冷笑道:“你以為把他們支走了,我就沒辦法對付你了嗎,須知被你家奴撞傷的那個生員和婦人都是人證,你這縱奴橫行不法之罪是逃不了的。”

張原嘴角噙笑,緩步走到河岸邊,頭也不回地道:“撞傷人的是你的馬車。”

姚宗文怒道:“是你那惡奴故意打傷我的馬,致馬受驚,才撞傷了人。”

張原看著夕陽從承天門那邊落下,玉河裏閃爍的金光霎時消失,說道:“總歸是你的馬撞傷了人,這事扯不清的老姚,別費那個神,想點別的毒計來陷害我吧。”

姚宗文氣極,張原叫他老姚,這是把他當奴仆下人啊,怒道:“你敢汙辱朝廷命官!”

張原轉過身,譏諷地看著姚宗文,又看看腳下的玉河水,說道:“這也算汙辱嗎,就算我汙辱你了,你又想怎麼樣,彈劾我嗎?”

姚宗文盯著張原,語意森寒:“我會的,除非你象聖人一般不出半點差錯,但你顯然不是聖人,你好色、好財,不然也不會納秦淮名記為妾,不會入股書局、鏡坊和布莊,你結社議政、聚眾鬧事,你可供人指責之處數不勝數——”

張原很憤怒,救國之途本就很艱難,卻有這等攔路惡狗在狂吠,他明天要上疏奏請六部堂官、各省巡撫為庶吉士講課,作為吏科都給事中的姚宗文總能找到義正辭嚴的理由來封駁他的奏書,難道連這麼點事都無法施行嗎,真是讓人悲憤啊!

張原眼睛眯了起來,點頭道:“你對我的事知道得很清楚啊,但我要和你說一句,我做的事不是你這種螻蟻能理解的——”

姚宗文倒不象先前那般動怒了,冷笑道:“我是燕雀,你是鴻鵠,燕雀安知鴻鵠之誌是嗎?”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是秦末陳勝說的話,姚宗文用心極其惡毒。

菩薩慈悲,金剛怒目,張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突然轉頭東望,露出驚訝的表情——姚宗文倒沒受影響,隻是冷冷盯著張原,心裏想著要怎麼寫措詞嚴厲的奏章來彈劾張原,但橋頭那些關注張原和姚宗文爭執的仆從不禁都轉頭往東長安街看去,以為那邊發生了什麼變故,張原就抓住這短暫一刻,閃身到了姚宗文跟前,一把揪住姚宗文手臂,同時往後疾退,一麵大叫道:“姚大人,你這是幹什麼,你這麼使勁推我作甚!”

姚宗文大吃一驚,他年老體衰,哪裏比得了張原精壯,被拽得跌跌撞撞,沒張原抵著他,他都要栽倒,這時他還不明白張原想幹什麼,怒叫道:“你——你——放開我!”

張原叫道:“你先放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