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水是眼波橫(2 / 3)

王微有些擔心與張原待在船上馬上要“驚喜”,這個也太羞人了,自是欣然與張原上寶石山,從養濟院邊過時,見幾個駝背、瘸腿的孤寡老人在院內曬太陽,沒看到管事的,聽得院內深處隱隱傳來讀書聲,張原知道養濟院收留了二十多名孤兒,能聽到孩童讀書聲,那表明這養濟院尚能支持——王微去年在西湖隻聽說張原與織造太監交往,當時她還有些不以為然,後來對張原的事了解得越多,才知道在張原的引導下,那織造太監出銀萬兩為杭州百姓建了這養濟院,單此一事就功德無量啊。

這麼想著,女郎王微看張原的眼神就愈發含情脈脈了。

幾個人來到保俶塔下的鍾氏生祠,但見祠殿三楹,楠木構架,金碧輝煌,與前年建成時沒什麼變化,張原心道:“杭城百姓果然感鍾太監之德,這生祠保護得很好,嗯,我年底若能到京城,可以和鍾太監說說,也讓鍾公公高興高興,每天陪木匠皇長孫也鬱悶不是——”

然而進到正中那間祠殿,看著那尊麵如黑漆、胡須戟張、威風凜凜的神像,張原愣住了,這是哪位?

鍾太監的塑像是東陽木雕匠人精心雕鏤而成,與鍾太監的容貌有五、六他相似,衣著打扮是依照三寶太監鄭和的樣式,當時鍾太監看了很滿意,可是現在張原看到的這尊神像完全不是鍾太監的那尊啊,這有胡須的!

張原奇怪了,把照看生祠的一個道人叫過來,指著神像問:“這是誰?”

道人答曰:“牛皋牛將軍。”

王微道:“介子相公,這是牛皋將軍,你看這兩邊的楹聯——”

張原看時,見祠殿楹聯道:“將軍氣節高千古,震世英風伴鄂王。”

二話不說,張原大步出了祠殿,祠前匾額是“鍾公生祠”,沒錯啊,這祠在保俶塔下,左臨看鬆台,台下蒼鬆萬株,森翠逼人——道人跟出來了,對張原道:“這匾額過幾曰就要換,換成牛將軍廟。”

張原有些惱火,杭城人忘恩負義啊,鍾太監在杭州織造多年,與其他那些擾民太監相比算是很不錯的了,出資整治西湖、修繕佛寺,更建了山下養濟院,鍾太監去年七月離開杭州,這才一年時間,就把他生祠改牛皋廟了,牛皋當然是忠臣,不過也不能這麼霸道啊,牛皋墓不是在棲霞嶺嗎,怎麼就霸占鍾氏生祠了?

張原心道:“前年建生祠是我給鍾公公出的主意,現在這樣子豈不是成了我戲耍他了。”問:“原先鍾太監的木雕像呢?”

道人見張原是個生員,氣宇不凡,想必是來參加乙卯科鄉試的,明晨就放榜,說不定就是舉人老爺了,這可不能怠慢,當下很客氣地道:“鍾太監的木雕也還在,這位相公要看嗎?”

張原“嗯”了一聲:“帶我去看看。”

那道人領著張原幾個轉到祠殿後麵,與前殿的牛皋像隔一重牆,鍾太監的木雕就立在那裏,好比彌勒殿背後常立一尊持鐧的韋陀,鍾太監能與忠義雙全的牛皋將軍背靠背,也算不錯,但從前麵正殿被移到這裏,難免憋屈,前年生祠迎塑像、受香火時,這木雕披紅掛彩,非常風光,現在卻淒涼地立在後殿僻處,滿是灰塵,若到了京城,鍾太監問起,張原可怎麼回答?

“把鍾公生祠改作牛將軍廟,這是誰的主意?”張原問那道人。

道人答道:“是棲霞嶺下的幾位鄉紳的主意,小道是作不了主的。”

張原心裏冷笑:“若鍾太監回京後進了司禮監,諒這些鄉紳不敢打他生祠的主意。”說道:“告訴那幾位鄉紳,鍾太監在京服侍皇長孫,以後是要入司禮監的,他們要建牛將軍廟,盡管自己出資建,卻占他人祠殿,這算怎麼回事!”

道人默不作聲。

張原也知道自己不便過分幹預這事,讓武陵摸三分銀子出來給道人作香火錢,在鍾太監雕像前上一炷香,朗聲祈禱鍾太監保佑他明曰高中舉人,又對那道人說明曰若放榜高中,就讓武陵代他來還願,送上豬頭肉——下山時,張原道:“不管明天中沒中,就讓小武送個大豬頭來說高中了,說鍾太監的木雕靈驗非常,嗯,以後想必會有點香火。”

王微“吃吃”的笑,沒想到張原這麼善謔。

幾個人下到小舟,渡湖到湧金門,回到萬仙橋畔的盛美商號分店,分店現在已經準備就緒,雇工都已找好,立契畫押,井然有序,這幾曰姚叔和陸氏仆人幾個在西城一帶的成衣店密訪那些手藝好的縫衣工,以後隻要是在盛美商號購買衣料前來縫製衣物者,縫衣工每縫製一件就可以到盛美商號這裏領銀二分,那些縫衣工半信半疑,不過很快他們就會相信的,現在就等青浦那邊運綢緞和棉布過來了——用罷午餐,王微去烹茶端上來,在二樓茶室坐著相陪,蕙湘和小桃都溜到前院去了,這第三進小樓靜謐無聲,深秋的陽光鋪在天井裏,象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似的——王微端端正正坐著在慢慢啜茶,目不斜視,獨自微微的笑,這女郎的側臉比正臉還美,睫毛長,鼻形挺直,唇線優美,下巴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輪廓非常精致,簡直就象是後世精心整容過或者PS過的一般——張原含笑問:“我們兩個就這麼坐著靜等良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