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沉默不語。
“第二位受害者是她。”梁筱薇指著秋秋說,“她中毒後斜靠在客廳沙發上,後背上也有一張照片。”梁筱薇把她本人從秋秋死亡現場撿到的那張照片給教授看,這也是三個女人,即秋秋、梁筱薇、安莉一起喝茶的情形。
“如果出現第三位受害者,就是你梁博士?”教授說。
“沒錯。”梁筱薇點點頭。
“警察正在調查這個案子?”
“是的。”梁筱薇又點了點頭。
“你希望我從這張照片上,也就是從這六男六女中,看出誰是這個係列殺人案的凶手?”
“是呀,教授。”梁筱薇滿懷希望。
“可我是搞心理學的,不是搞相麵學的。”教授搖搖頭。“假如一個搞心理學的,能夠從某人的麵相上看出他是不是凶手,警察的破案工作會簡單得多,而我們這個專業的學生就業情況,也會好得多。”
這時梁筱薇才明白,自己已經慌亂到失去常識性判斷的地步。她以為費教授對這種案子有敏銳的直覺,不用了解更多的案情,不用掌握更多的證據,就能憑直覺推斷出誰是凶手,誰作案的可能性最大。
“記得起初你講張女士是自殺身亡?”教授覺得奇怪。“按理放在她後背上的這張照片,應該引起警方注意。”
“報案人怕過多暴露死者的隱私生活,把這張照片從現場拿走了,沒給警察看到。”
“那麼這一張,”教授指著梁筱薇從秋秋那兒拿走的這張照片問,“是不是也因為同樣的理由,沒交給警察?”
“是的。”梁筱薇承認。
“那麼這兩起案子的報案人是同一個人呢,還是不同的兩個人?”
“是不同的兩個人。”這時梁筱薇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前一個報案人,在第二起案子的案發前,去過第二位受害人的客廳。”
“這個人在這六男六女中間?”
“是的。”梁筱薇指著聚餐照片中的屈桐說,“就是他。”
“你能給我講一講他的情況嗎?”教授說,“特別是他的早年生活,比如他童年中印象深刻的事情,他父母的婚姻狀況,他本人的戀愛生活等等,越詳細越好。”
於是梁筱薇給教授講起屈桐在張緒英生前對張緒英的單相思。其實這隻是屈桐講給她聽的那些話,此刻對教授複述了一遍。就單相思而言,屈桐的想法及做法,均無怪異之處,且尋常得有點乏味。而梁筱薇雖然跟他有床幃秘事,但說不出他小時候的任何事情,對他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居然一無所知。其實這也是必然情況,因為這個小圈子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是較少地說,說多了給自己惹麻煩。
梁筱薇對教授的研究方法略知一二,因為她也粗略讀過幾本弗洛伊德的心理學書。教授希望他的研究對象願意當麵接受他的不厭其煩的詢問,甚至接受他的催眠術,在無知無覺狀態中,講出他孩提時期的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講出他內心深處的難言之隱。現在由你梁筱薇來講屈桐,肯定講不出教授感興趣的東西。
尷尬時,突然想到張緒英的英文小說,那裏麵有不少篇幅講到屈桐,不但講得特別多,而且講得特別細膩。梁筱薇起身跟教授告別。教授勸她及早把這兩張至關重要的照片交給警方。梁筱薇對教授說,她能夠提供屈桐個人情況的詳盡書麵報告,至遲後天送來。
“警方並未向我明確指出秋秋是他殺。”梁筱薇站在門階上說,“所以她的死亡,並不排除自殺的可能性。假如張緒英和秋秋都是自殺而死,我貿然將這兩張照片交給警方,會在朋友間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等教授看了有關屈桐的書麵資料後,再決定是否跟警方聯係好嗎?”
教授顯得很猶豫。梁筱薇此刻尚未受到明顯的生命威脅,跟警方的聯係並非迫在眉睫。這兩張照片可能對警方的破案起關鍵作用,至少能夠使警方並案分析,但必須是梁筱薇自願跟警方聯係才行。隻有這樣,她才會毫不隱瞞地向警方如實陳述。
教授一定要陪她走出這片樹林,走到學校正門外麵的馬路上,看到她上了的士,未發現有可疑車輛跟蹤,才轉身踱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