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家維比吳承安幸運得多,他對桑艾娜的真誠懺悔,已經為桑艾娜所接受,所以他跟妻子不但仍同床而眠,而且仍舊行房事。現在丘家維才明白,他妻子桑艾娜是真心愛他,真的原諒了他。而他自己也下狠心發誓,假如再跟安莉她們來往,一定剁一根指頭教訓自己。他從雙立人專賣店買來一把鋒利的廚刀,將它插在書房裏的書架上。從今日起,假如跟她們上一次床,或者吃一頓飯,哪怕通一個電話,就剁掉左手的中指,絕不姑息手軟。對丘家維的這番發誓賭咒,桑艾娜不置一詞,隻默默將刀把推到書架裏麵,不讓兒子看到。
丘家維總是提前一刻鍾到單位。這時候,單位的鍾點工已經替他澆好花,拖好地,沏好茶,說一聲局長早,然後走出去,帶上門,開始打掃走廊。於是丘家維坐到自己的座椅上,靠在舒適的椅背上,開始考慮今天的工作。對本局的工作,他習慣於事無巨細地布置、檢查、督促,甚至自己去做,在局裏有事必躬親之美譽。
上班時間到了,他走出自己的辦公室,打算先去樓下的業務科看看。他可不喜歡進電梯間,覺得裏麵悶,空氣不好,若上下一層兩層,總是走安全通道。這時他看到走廊頂頭的窗口那兒站著一個人,這人個子很高,正低頭吸煙。丘家維走過去拉安全通道的門,拉了一半看這個人的臉,問他你找誰。
“不找誰。”這個人說。
“這裏是辦公區,不是公花園。”丘家維說。
“我這就走。”
“煙掐滅。”
丘家維看著這個人走到電梯那兒,將煙頭摁到金屬垃圾桶上的白石子裏,然後摁了電梯鍵,默默等電梯從一樓上來。等他跨入電梯間,丘家維才鬆開門把手,順安全通道往下走。
上午將幾個重要科室都走了一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已經是十點多鍾。剛要拿起茶杯喝茶,桌上的電話機響了。瞧來電顯示,知道這是大樓裏的內線電話,但不清楚它是哪個部門打來的。電話裏的聲音很陌生,打電話的叫他老丘而不是丘局長。
“什麼事,請問。”丘家維有點不高興。
“你來一趟二十二樓好嗎?”電話那頭說。
“哪個辦公室?”
“區紀委。”
從八樓到二十二樓,最好還是搭電梯。
區紀委書記他認識,但不熟悉,所以電話聲音覺得陌生。印象中好像隻在每年的區委、區政府年尾聚餐時,才見到他。可能他是搭東電梯上樓,你是搭西電梯上樓,他是一食堂吃飯,你是二食堂吃飯,所以雖然天天在同一座大樓裏辦公,卻碰不上麵。
可能紀委有一份審查表要當事人簽字。
可能有群眾對他有意見告紀委辦公室了。
可能……是不是那張該死的碟片……
丘家維走到紀委辦公室門口,才想起這件事。
紀委書記坐在裏間的辦公桌後麵,他年紀比較大,快要退下去了,快要退休了。他朝丘家維欠欠身子,點了點頭,示意丘家維坐他對麵。外間的女秘書端來紙杯茶水,退出時帶上門。這時候,丘家維已經看到桌子上有個剪了封口的信封,信封上有一張白色碟片。那是三菱牌的碟片,該死的三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