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到底是什麼?幻聽與想象是否等同於那個真實的“實在界”?在李西閩的《魂哭》中,到底是誰在哭?是護士的幻聽,還是那個被害的女孩的魂在哭?護士朱紅經過醫院太平間的時候,那個陰森的哭聲到底是怎麼回事?朱紅是被那個女孩的“靈魂”引到了爛尾樓的地方,還是聽憑自己無意識走到了那個爛尾樓的地方?我們內心中的恐懼到底是什麼?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救我”這一呼聲是被害女孩臨死前的絕望呼聲,朱紅聽得真切,走了上去,無意中卻抓到了強奸殺人犯。是男友懷中妖冶女人還是自己對這種安全感缺失的極度恐懼?在這一次幾乎被殺的事故中,護士是否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原諒別人的機會?
證明人物身份的是什麼?她到底是誰?他到底是誰?在畀愚的《郵遞員》中徐仲良為第一眼的愛戀搭上了一輩子。女人那種“慵懶而淡漠”的表情讓這個小男人一輩子都不願走出她的世界,為她而做潛伏的特工,為她而覺得自己一輩子的意義就是如此。這個如花而敏感的女人在國家給予她的命運中遊走,為得到情報,她做國民黨軍官的妻子、姨太太,一個是英勇抗戰最後策反的國民黨軍官周楚康,一個是故意把抗戰消息透漏給她的國民黨抗戰軍官秦兆寬,最後她和平凡的郵遞員共度慘淡的人生。她是幸福的,又是不幸的,抗戰勝利二十年後,她因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隻能用圍巾裹著被剃光的頭投河而死……。兩位西西弗斯式的英雄僭越了對真實“身份”的束縛,勇敢地直麵“荒誕”而殘酷的世界。
一個世紀之多的磨難中,文學曾經被標簽為“京派”、“海派”,“鄉土”、“城市”,或者“啟蒙”、“救亡”以及“躲避崇高”、“媚俗”等。在當下新世紀的語境中,“後嚴肅時期”文學有了前所未有的新自信與新自覺,當然同時也麵臨著新的挑戰與新的問題。世俗的消費社會對幸福感的追尋、對“欲望”與“自由”的想象、青年對自我身份的認同等這些問題通過多種方式被提到了新的高度,新的精神困擾及其新的精神訴求也已顯示出來,底層、年輕的群體、老齡化問題、社會雜聞、暴力、色情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文學在“後嚴肅時期”優秀的標準是什麼?恩格斯關於優秀戲劇的標準:“思想深度”、“曆史內容”、“豐富性”與“生動性”,用於考量通俗文學作品是否矛盾?傳奇與驚悚文學是否要與純文學相背離?在新世紀的新環境之下,如何重新想象中國,這就給當下“後嚴肅時期”文學提出了新的要求。如何解決對社會雜聞的想象,如何完成對“暴力”與“色情”乃至“欲望”、“自由”的想象,通俗文學中的傳奇與驚悚小說,一邊在延續著傳統純文學的思想,一邊裝進了新的消費需求的內容,讓人們在“驚奇”與“恐懼”中完成自我對否定性、對自由以及對“犯罪”的想象。
在選擇《傳奇與驚悚小說》的過程中,通過對雜誌與網絡的海選,共選出了六部中篇小說與九部短篇小說。由於時間和人手有限,對新世紀十一年以來的傳奇與驚悚小說的篩選必會有所遺漏,在此懇請讀者原諒。在這裏,還要感謝我的學生王岩菲、魏然、賓雪、徐翔雲,以及一些鼎力相助的朋友們!感謝他們在搜集整理資料與聯係作者的過程中給予的幫助!
張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