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鍾檸教授是晚上九點鍾到家的。這時他女兒水珊已經為她的寄爺鬱林海,安排好客房間裏的一應臥具等用品。教授喜歡晚上喝兩盅白酒,喝口子窖,一定要鬱林海陪他一起喝。鬱林海吃晚飯的時候已經喝過兩盅了,但恭敬不如從命,現在又喝起來。教授隻到過西安,沒去過延安,但知道西安人延安人都喜歡唱秦腔。水珊要鬱林海唱兩句,推推他,唱呀寄爺。鬱林海喝了酒高興,咳咳喉嚨,沒唱。怎麼不唱?反喉嚨,假嗓子,唱不來。唱呀寄爺,就唱一句。
鬱林海站了起來,又咳了咳喉嚨,然後放開嗓子唱了一句:“蘇三,你不要再埋怨羅!”
這聲音高亢洪亮,突如其來,水珊母親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笑起來,笑到肚子疼,是頭一回聽秦腔。
“是蘇三起解對不對?”教授問。
“沒錯。”鬱林海說,“就會這一句,丟人了。”
一麵喝酒,一麵就講起楊福齊的文件密碼來。水教授麵無難色,看來有希望。教授心裏奇怪,我啥時候說過這密碼破不了?電腦裏的密碼,就像鎖門的鎖頭,哪有打不開的鎖頭?打不開拿榔頭砸。哪一把鎖,都是鎖君子的。
“拿榔頭砸,不把電腦砸爛了?”鬱林海不明白。
“我講拿榔頭砸是打個比方。”教授解釋道,“電腦文件像一個房間,房間裏有東西你拿不到,因為門上有一把鎖,有密碼把門鎖住,你進不去。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鎖頭砸掉,或者幹脆把門卸掉,或者打掉一堵牆,這樣你就可以進房間取東西了。”
鬱林海點點頭,明白了。
“電腦這玩藝看起來很複雜,其實裏麵的東西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為啥這麼說呢?因為電腦裏就兩個東西。哪兩個東西?0和1。我們在電腦裏看到的任何數據,比如文字、圖片、錄像、三維設計、動態遊戲等等,最終都是歸化為0和1來運算的。”
鬱林海又不大明白了,眉頭皺起來。
“假如采用一種我稱之為截取法的方法,強行切割文件,這就像鋸掉一扇帶鎖頭的門,或者幹脆打掉一麵牆,裏麵的東西,就能看得到,是不是鬱警官?”
“什麼鬱警官啊?”水珊打斷父親的話。“我寄爺是你寄兄弟,你叫他大哥才行。”
“聽明白了嗎,水珊寄爺?”教授改口道。
“明白了。”鬱林海說。
“但采用截取法是下下策,”教授接著說,“一是因為你必須完全了解文件格式,比如Microsoft的Word係統,它的源代碼沒公開,你必須花時間了解它;二是即使截取成功,肯定會損壞裏麵的文件內容。比如你打掉一麵牆,挨著牆壁的家具可能被打爛。所以說,有其它辦法的時候,最好不用這種截取法。”
“你有其它辦法嗎?”鬱林海問。
“我發現你們給我的那組文件的密碼是再生性密碼。何謂再生性密碼?比如這組文件密碼是十六位數的,一般人記十六個數字很困難,何況這裏麵還有英文字母和特殊符號,更記不住,所以設密碼者是使用了一種特殊程序,隻要打一個簡單密碼進去,就能自動生成一個十六位數密碼,這就是我所謂的再生性密碼。我發現那個U盤中密碼是十位數的那七個文件,是同一個密碼,而密碼是十六位數的那二十八個文件,它們的密碼各不相同,這證明我的猜測有一定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