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後跋(2 / 2)

我在二隊的那兩年,梁明陽驗收我的控製和調繪。我拿經緯儀做控製是拿手戲,調繪卻差得一塌糊塗。偏偏第二年的第二期任務,我的小組沒有控製工作,全是調繪任務,我這個當組長的,不得不給自己分四幅圖。在我看來,測繪是全社會最嚴格的一個行業,它的國家規範無絲毫鬆動。比如在航空像片上寫字,必須將小筆尖靠住玻璃棒來寫,寫到橫平豎直。我哪受得了這種約束,自己的字又寫得差,便鬼畫符一樣寫那些像片。梁明陽驗收時,講我寫字老到,替我打掩護,並給我的圖評了個“良”,讓我過了這道鬼門關。

書稿寫完了要走,臨走的那天早上,梁明陽夫婦請我吃早茶。嫂夫人在酒樓裏占座位,梁明陽驅車來接我,一把扛起我的拖箱轉身下七樓。那是新菉豐大酒樓,一樓二樓三樓都黑壓壓的一片,坐滿了吃早茶的人。梁明陽特地叫我來大廳裏吃,感受這裏的紅火氣氛。我們喝鐵觀音,先點了粉,又點了豬肚,還點了榴蓮酥。

我曾吹過牛,講任何東西,隻要你擺到餐桌上,我就能吃到肚子裏。也就是講,再難吃的我都吃得下去。可偏偏我是怕榴蓮的,怕聞那個味兒。於是硬著頭皮吃,還露出吃得可香的樣子,結果嫂夫人把她的那一份讓給我,叫我一連吃兩個。奇怪的是,後來就不怕榴蓮味了。今年又去了一趟蘭州,臨走時趙保林請我吃飯,專門為我點了榴蓮酥,居然覺得好吃呢。當年趙保林是我們的中隊長,梁明陽和我都在他手底下幹活兒。

我們一麵吃早茶一麵閑聊,梁明陽講起他當知青的時候,跟生產隊農民打平夥。一隻羊當時也就是二三十元,每人出兩三塊錢,到某家去吃,從宰到煮可熱鬧。一隻羊做好幾種菜,血腸啦,肚子啦,都好吃得很。同時割一塊肉給那家人家,留給他家裏人吃。嫂夫人則講起另一個話題,她說野外隊男人可好咧,野外一回來,啥事情都搶著做,生怕把老婆給累著。我覺得這樣的聊天很難得,便話題越扯越多,扯到股票、小孩、房子等等。我還講起我去硇州島的所見所聞。消消停停,不急於走。

吃完早茶是10點半。這是我有生以來,吃早餐吃得最安閑的一次。嫂夫人認識車站上的人,買到一張內部票,替我省了50塊錢。接著他們又坐在車站裏陪我說話,直到我上了大巴車才回去。

可惜我在湛江所寫的《走下樓梯的裸女》,至今尚未出書。所以我答應出了書給梁明陽夫婦寄書的諾言,也至今尚未兌現。今年出了《和氏璧》,趕緊給他們寄去,表示還記得那個諾言呢。而那年我給梁明陽的另一個承諾是,他去蘭州的話,我會跟他一起去。

2013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