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繼續留在寢室裏,空氣中曖昧的餘溫令我感到窒息,並且突然好想哭。理智告訴我不可以讓敏汐看見我的眼淚,我絕對不能在她麵前哭,所有的難過和醋意都不能在她麵前表現出來,於是找了個去超市買東西的借口便匆匆離開了,想給自己和敏汐都留點空間安靜一下。
盡管傷心欲絕,我卻仍然保持著縝密的心思,深知直接坐在此刻正停在寢室窗口下的車裏哭是萬萬不能的。敏汐會看見,就算她不聞不問不去道破,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麵前如此落魄。於是啟動了車子,不知方向地胡亂駕駛著,但視線卻早已被淚水所模糊。
雖然敏汐說她和辛炎早在第一次見麵時就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但那畢竟是在喝多的狀態下,兩個人都無法確定真的就發生了。而在辛炎訴苦的過程中,我則發現他們倆竟從沒在清醒的狀態下有過關係,當時還小興奮了一下,甚至因此而抱著一絲希望。然而現在,看來一切都已經發生了,那些柏拉圖式的幻想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誰能沒有生理需求呢?自己不也和童宇想到這裏,尤其是當我想起那些事的男主角是童宇時,忍不住的一陣心碎。辛炎可否知道,我最寶貴的第一次,是在將某個男人錯當成他的情況下才失足丟掉的,他又可否知道,當我閉著眼睛享受童宇帶給我的短暫快樂時,腦海裏浮現的也全都是他的笑臉。
童宇當此時此刻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除了十二年的諷刺等待外,我和他之間似乎就隻剩下床第之歡了。戚凱蒂,你到底怎麼了?現在的你竟然變得如此懦弱和不堪一擊,那個堅強執著的你去了哪裏?
顫抖著雙手為自己擦去淚水,借著猛烈的陽光讓眼角不再濕潤,哭泣解決不了什麼問題,該麵對的總得去麵對。我可以允許自己懦弱,但不允許自己一直懦弱下去,哭過了,哭累了,哭夠了,就必須得堅強起來,我戚凱蒂,始終銘記自己的身份和未來將要擔當的重任,所以,我必須做個堅強的人。
不知不覺就將車開到了學校附近,可能是因為我隻熟悉這條路吧,人在脆弱的時候,往往極力尋求一絲熟悉所帶來的安全感。我突然變得害怕起孤單來,大概這也是受傷後的一種正常表現。然而,我卻不知道該找誰來陪我,在這座城市裏,自己除了敏汐和辛炎以外還能找誰呢?這裏沒有闌珊,沒有童瑤姐,連左羅或者‘小蜜蜂’那樣的跟班都沒有。
雖然語言上毫無障礙,可我卻總覺得和外國人在一起感覺不自在,在這一點上,我與敏汐完全不同。敏汐不會因為她自己是中國人,就理所當然地去和中國人待在一起,並且她還對中國人這種習慣性的‘小集體’主義表示無法理解,在她眼裏,不同國家的人除了投胎時選址不同外,完全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最後想了想,還是把電話打給了班裏另一個中國人章偉,雖然對著他也一樣是沒什麼共同話題可聊,但總好過在你心煩意亂的時候,旁邊還有個嬉皮笑臉的阿拉伯人讓你發瘋。
章偉說他下午要參加一個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籃球賽,讓我幹脆一起去給他加油助威,也好提提中國人的士氣。我一口就答應了,一方麵是因為除了去找他外,我實在想不出還能有別的什麼事情可做。另一方麵,既然是幾個國家之間的比賽,那這也算是為國家榮譽而戰了,我自然沒有缺席的道理。
頓涅茨克醫學院體育館,據說是這個城市裏最好的一座校級體育管,然而無論是那鏽跡斑斑的走廊扶手,還是十年前就已退出中國曆史舞台的長條木凳,都使我難以將之與‘最好’兩個字聯係在一起。
“你可算來啦!快快快,拿著拿著,等下隻管玩命給我加油就好!記著一定要喊出我的名字,喊越大聲越好,老子今天一定要迷倒那群烏克蘭婆娘!”章偉連珠炮似的噴出這堆話,然後也不管我聽懂沒聽懂,接著就把兩個毛乎乎的搓澡巾塞在我手裏。
章偉的地方口音非常重,很多時候都要已經聽慣了的敏汐轉述一遍我才能明白,事實上,對我來說若想搞懂他的語言,可比辨別俄語易混單詞困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