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景明,清風徐來,古舊的長城上空陡然爆開一團綠光。
那綠光像個麵團一樣兀自揉碾著自己,形狀扭曲,好一會兒才慢慢黯淡下來,其中顯現出一個人形——是個約莫二十歲的女人,她穿著嚴重反季節的單衣單褲,就那麼懸浮在空中,身上青筋暴起,但顯然不是因為冷。她慌亂地環顧四周,確認了周圍沒有人目擊她,然後縱身電射而去,速度竟是比噴氣機還要快,隻在空中留下一道一閃而逝的綠光。她在分秒間跨越了整個太平洋和北美洲,最後在一處普普通通的平民居住區停下,直衝一棟樓飛去。
女人在玻璃窗前猶豫片刻,太陽穴的血管突突跳動,她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地猛然盯住窗戶,整片玻璃在她眼中射出的紅色光線下輕易熔化,她撩開窗簾闖入房間,雙腳終於落地,立在一張床前。
……
“嘩啦,嘩啦。”
窗簾掛鉤與掛杆的摩擦聲在耳畔回響,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麵前的書桌被一片清冷的月光籠罩。
——昨晚沒拉窗簾嗎?
我在醒來的第一時間體會到了寒冷,雖然我清楚地記得昨晚睡覺時窗戶是關著的,但還是轉過頭看向窗戶想確認一下。這一看,嚇得我嗷地一嗓子叫出來,一下子從半夢半醒之中驚醒,用力眨眨眼睛,想知道自己看到的站在我床邊的女人是不是幻覺。
下一秒,那人影動了,她一條腿跪到床上,動作隨便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樣。她伸出一隻手抓住我的下巴,把我拉近她的臉,輕聲念出一個名字:“張辛?”
“你誰啊!”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隻能用盡可能尖銳的聲音衝她大吼,並用力亂拍亂扯她的手臂,希望能從她手中掙脫。但那女人力氣大得很,她對我的動作視若無睹,抬起另一隻手,直刺入了我的脖子,輕鬆得像切開一塊豆腐。
——疼疼疼疼疼!
我發出淒厲的慘叫,同時非常不是時候地想到,看樣子我的聲帶沒被刺壞。我感覺到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往我喉嚨裏鑽,整個脖子都漲得要命,而且這種脹痛很快蔓延到了全身。就在這時,我的房間門被推開了,我隱隱約約看到父母想要衝過來,但女人深吸一口氣對著門口吹去,門就被拍了回去……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霜,嚴嚴實實地凍上了。
女人沒給我一點驚訝的時間,她扶住我的腦袋,低聲呢喃道:“張辛,給我堅持住,我知道你能辦到。”
然而已經口鼻流血的我覺得她說的話一點都不可信,我的視野漸漸被瑩綠色填滿,無數道光幕以我們為中心向四周輻散,把那女人的身形遮蔽住。她向後退去,就這麼在我眼前消失不見,隻留下最後一句話:“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去完成我沒能實現的事情吧。”
——沒能實現的事?生生疼死嗎!
我倒在床上抱住腦袋哀嚎,卻一點也緩解不了那種血管突突跳一般的感覺帶來的脹痛和全身上下迭起的刺痛,父母的聲音在我耳邊斷斷續續地炸響,又被不知從哪兒傳來的持續嘈雜聲掩蓋。
“——小辛?小辛!”
我抓住床單,勉強抬起頭,卻見我的房間像是經曆了強拆,牆壁上布滿被某種刀刃穿透似的痕跡,頭頂的天花板塗料簌簌掉落。而那些綠光也還在,磚塊一接觸到綠光,就被泯滅成了碎屑。
——這是什麼情況?……
我驚恐地從床上跳起來,自覺沒用多大力氣,下一秒卻發現自己竟順著窗口躥出了房間——我才意識到窗戶玻璃不見了——但我沒有迎來殘忍的墜落,而是就這麼浮在空中。清晰的疼痛和寒冷無比明確地告訴我,這一切不是夢。
“thisisit”一個低沉的男聲壓過那些嘈雜聲從附近某個方向傳來,我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辨別出旁邊那幢房子的屋頂上一個幾乎完全溶於夜色的身影,雖然相隔很遠,但我還是能夠清晰地聽到他說的每一個字。“theradiationsource”
那人話音剛落,我就聽到飛機降落一般的破空聲從我背後迅速接近,我好不容易讓自己在空中轉過身子,就看到一隻在月光下倍顯白皙的手臂向我伸來,臂彎箍住我的脖子,帶我墜向地麵。
“放開我!”我下意識地掙紮,想要推開那隻手的主人,卻被狠狠砸在地上,後腦勺隻是略有鈍痛。
——我什麼時候這麼抗打了?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然後看清了把我按在地上的人——飄逸的黑發,健美的身材,以及看上去閃亮亮的星星圖案的短褲,無一不是正義聯盟裏一個超級英雄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