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天罰降下，被天罰擊中的人連靈魂都會被擊碎，到時候阿殊便徹底死了，連靈魂都不能留存。
這是阿錦第一次感到絕望的無力感，也是第一次覺得天道如此不公。
明明阿殊是被人操控才犯下殺戮，為什麼天罰會降臨到他頭上，天道難道不應該懲罰操控他的那個人麼。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這一切都不是阿殊自願的，天罰為什麼要懲罰他。”阿錦捂著頭，眼淚順著他眼角滑落。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人太難受的時候，又怎麼可能止得住？
悟塵看著悲痛欲絕的徒兒，發出了一聲低歎。數不清這是他第幾次歎息，但每次都依舊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
“阿錦，”悟塵輕聲呼喚著，他想讓阿錦振作起來，就算這一世拯救不了阿殊，至少也要保下他的靈魂不滅。
若是一個人連靈魂都消散了，那這個三界之中便再也找尋不到這個人的一絲蹤跡。
其實悟塵更多的是恨自己的無能，她無法去幹擾這一切。
成仙者不能隨意幹擾人間因果，否則會受到天道的反噬。悟塵雖然有心幫助他規避這場災難，但終究還是難以逃脫天道的掣肘。
像他們這種通過自身修為一步一步修到大圓滿，最後歸天登仙者，全都會受到天道的桎梏。
所以他就算想做什麼，也無法去做，因為一旦違反了這個規則，就會引發天道的震怒和懲罰。
相比之下，被點化成仙者反而不會受到天道桎梏，因為他們的命數與點化者緊緊相連，所有的因果皆由被點化者承擔。
而南銘蛟明明犯下了諸多錯事，卻沒有遭到天道懲罰，原因就是在此。因為他所有的因果都由將他點化的那個人承擔了。
“師父，那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才能救得了阿殊。”阿錦幾乎要瘋掉了，滿臉痛苦和絕望。如今天罰將至，他又拿什麼來拯救阿殊呢？
悟塵的眸光暗淡了片刻，眉頭緊緊地皺起來，似乎在沉思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道：“或許隻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
阿錦茫然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絲希望，急切地問道：“什麼辦法？”
悟塵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為師分一縷元神留在你的劍上，你在天罰之前用劍殺了阿殊，那他的靈魂便不會消散。”
聽到這個辦法，阿錦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師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悟塵，心中充滿了震驚和矛盾。
“師父，那可是阿殊，是我的師弟啊！你讓我親手殺了他，我怎麼能下得了手？”阿錦的聲音顫抖著，帶著深深的痛苦和掙紮。
悟塵的臉色十分凝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阿錦，說道：“難道你想眼睜睜地看著他魂飛魄散嗎？”
阿錦的內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他當然不想看到阿殊魂飛魄散，但要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師弟，這實在太殘忍了。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然而，現實的殘酷擺在眼前，他必須做出選擇。
如果他不這麼做，那麼阿殊便會永遠消失。而如果按照師父所說的去做，至少還能保留住阿殊的靈魂，將來還有一線生機。
而在阿錦到處尋求方法，想要找尋能夠喚醒阿殊的時候，仙門的人再次對阿殊進行了圍剿。
這一次，他們吸取了前幾次的經驗，勢必要將大魔頭給誅殺殆盡。
這一戰，比他們想象中的要輕鬆許多，大魔頭不知為何功力下跌，他們的人雖也有所損失，但阿殊亦是身受重傷。
甚至大魔頭有好幾次攻擊時，出現了身形停滯的狀況，眾人借著這個機會，想重傷他。
卻沒想，他忽然抬起手中的劍朝著最前麵攻擊他的人襲去，就當那個人以為自己要被他賜死的時候，他看見大魔頭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呆滯，緊接著就出現了迷茫。
阿殊的確是清醒了，在這樣一瞬。
因為，在遠處觀望這一切的南銘蛟放棄了對阿殊的操控。不為其他的，他想親眼看看，那位神尊轉世的凡人，會不會對他的師弟動手。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個叫悟塵的凡仙，是神尊轉世後的師父，天罰這種東西，也不是隻有悟塵知道的。
就算在這次圍剿中阿殊沒死，那他也活不過天罰。
而且天罰馬上就要來臨了，不是麼。
阿殊的確是個不錯的棋子，但再好的棋子，若是被天罰劈的連魂魄都消散了，那便是白費。
反正噬心蠱是下在魂魄上的，這一世的他沒用了，下一世的他，也還是能為他所用的。
所以南銘蛟主動解開了對阿殊的控製，讓他去和他的師兄團聚。
所以當阿殊就這麼憑空出現在阿錦麵前的時候，阿錦的神色可謂用驚愕來形容了。
同樣，阿殊也是有些錯愕的，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從他去南海想要找龍淵算賬到被徹底控製，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跟師兄麵對麵。
其實被控製的那部分記憶也是有的，他看到的師兄為他奔波，想要將他喚醒。
他知道龍淵為什麼會放棄對他的控製，因為天罰要來了，他的死期要到了。
比起死在那些仙門之人的手上，他更想死在自己最愛之人的手中，至少他心甘情願。
兩個人就這麼相望著，一時間誰也沒有主動開口。
說來也是怪，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院子，是他們兩個又是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每一處還有他們曾經留下的痕跡。
恰逢此刻，風起而至，風過竹林沙沙作響，像是在訴說他們這麼多年的過往。
往事如煙雲般飄散，當再次回首時，一切都已成為過去。
“阿殊，你醒醒吧，回頭是岸。” 阿錦不確定眼前的師弟是否已經恢複神誌，輕聲呼喚道。
接著，他聽到了阿殊低沉的笑聲：“回不去了師兄，我們都回不去了。”
他們誰都回不去了，回不去那段歲月時光，回不去從前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