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奈妃踱步朝他走近,待走到他身前時,嬌小的身子毫無預兆地覆上他盡是骨骼的軀體,如同保護膜一般,緊貼著。
“如果難過的話,就咬我吧!”
話音剛落,肩膀上就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她用力攥著他的衣角,咬牙強忍著。濃烈的血腥味頓時充滿鼻腔,讓她的神經微微一震,心底竟縈繞起一抹淡淡的感動,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還好,他還能發泄,就代表他很快就能沒事了。
“怎麼不發脾氣?”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通紅的眼眶包裹著布滿血絲的瞳孔,自嘲般的看著她,唇邊泛起一抹苦笑,眼中一片灰燼。
沉默良久,沐奈妃忽然伸手覆住他仍舊微濕的眼眶,哽咽道:“舍不得……”
心裏一窒,他骨瓷般的肌膚在月光下越顯蒼白,琥珀色的眸子似是滲入些許光亮,望著視線穿不透的黑暗,不禁環上她單薄的背脊,腦袋靠在被他咬傷的肩膀處,微微喘息著。“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你想說嗎?”沐奈妃也跟著坐在地上,反問道。
“……”無言的沉默,他失望地垂下眼簾,鬆開環抱著她的手臂,起身仰臥在床上,不讓她發現自己的顫抖,輕闔上一雙琉璃般的眸子,冷笑道:“如你所想!現在可以走了嗎?”
如她所想,他正是東古九殿下——皖美。
“嗯!果然,是另有隱情嗎?”沐奈妃走至床前,似笑非笑地低眉看他。
“你說什麼?”幻微微一愣,蒲扇般的眼簾倏地掀開,觸到她隱含笑意的眸子時又皺眉撇開。“你……不認為是我殺死母親的嗎?”
“你母親是誰?”她挑眉道。
他的臉色霎時慘白,廣袖下的手掌再次握成拳頭,俊秀的眉峰重重擰起。
見他如此,沐奈妃心下有些懊惱,再不敢逗弄,遂板起臉色正色道:“幻,我對你說過的話,希望你能認真的記住。”
“真也好,假也罷,從來都不再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我的存在,就單單隻是為了護你周全,僅此而已。”
他的目光涼如秋水,淡淡的睇著她,看著她眼裏的真誠,看著她微微的心疼,卻也想找出那雙宛如碧落般的眸子裏,隱藏的哪怕一絲虛假。
他的表情有些失控,琥珀色的眸子泛起大片的紅光,一陣陣的滯悶堆積在胸口難以排遣,他狠狠地閉了閉眼睛,試圖壓製那即將迸發的情緒。
該信嗎?會不會又是一個華麗的陷阱?
如果擔心,為什麼明知他目睹今晨的一切內心恐慌,害怕,明知他極度的缺乏安全感,卻一個下午都不來陪他,而去與人說笑?為什麼方才見他勃然大怒不曾追出來?是什麼讓她猶豫了這麼長的時間,猶豫到太陽都落了才過來找他,猶豫到看到他受傷也不發脾氣了?
她真的會守護自己嗎?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呢?
“我知道了。”琥珀色的眸子急速黯淡。
看著他的反應,沐奈妃怒極反笑,冰藍的瞳孔無奈地注視著床上那個,莫名其妙鬧脾氣的少年,恨聲道:“幻,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很閑?閑到沒事去救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不遺餘力的去守護,費盡心機地去開解,隻為了讓他有朝一日能夠走出心中的陰影,不再夜夜被夢魘所累,希望他可以像一個平常孩子般,會哭,會笑,會吵鬧,而不是整日消沉,心如死灰,隻能用自殘的方式來保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