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4年,一個閏年,三百六十六天。一月,世界首條商業運行的磁懸浮列車正式投入運營。二月,美國同性婚姻,美國舊金山市開始向同性伴侶頒發結婚證書。三月,俄羅斯大選,普京以69%的選票獲壓製性勝利,連任總統。……不過,這些都與我談不上什麼關係,還比不上身上掉根毛重要。2004年,一個閏年,三百六十六天。那一年,我處在一個飛揚跋扈,桀驁不屈的年紀裏。九歲!在那個我立誌要成為鄉村古惑仔的年紀裏,我操起根柳條就能狂砍十八條田埂,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那時候我們還拉幫結派,成立一個個小社團,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簡直成了村子裏的一股惡勢力。“喂,西風,你大伯家的地瓜熟了!”守在我家門口的這位“社團老大”人送稱號“包子”,肉包子臭包子爛包子,長得太像包子我都忘了他姓金。那時候我作為村裏的“一把椅”當然也有風光滿麵的江湖稱號,西風!這是我名字的一個諧音,本是西一風,但讀著繞口,西風這詞就順口了。東南西北中發白,籌齊了還能做把老幺,所以呢,我們就給自己的社團起了個響亮的名字——老幺!老幺的勢力逐日增大,我們的業務從原本的村南擴大到了村北,當然,我們是一個有組織有紀律性的好社團。管著道上一個“義”字,領域之內我們隻收取少量的“保護費”,那就不會生“惡”。保護費就是包子來喚我的這事兒——我大伯家的地瓜熟了。為了表示出對社團的貢獻,每個人都得獻出點“金子”——那時候的烤地瓜可是真香!當然,偶爾也得殺雞儆猴一下,證明我們老幺的存在,比如說村裏老太在路邊種的麥杆子,雜七雜八野菜花等等,它們就是我們的對象。見著我們老幺的人來,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西得縮一縮。有些膽小的,心裏肯定在想:我靠,老幺的人來了!嫵媚的:哎喲喂,那不是西風大哥嗎!暴躁的:他娘的,老子跟他們拚了!還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白眼,白眼,白眼:看什麼看,沒見過麥子嗎?久而久之,我的江湖地位也是不可動搖,在小小的村子裏,征服了路邊草就是征服了全世界,控製了養魚塘就是控製了全宇宙!當然,這一切得答謝那位陪我出生入死好幾年的兄弟——包子。……2、2004年,在這個“人心勃勃”的年紀裏,我度過了一段風雲往事,也度過了一段讓我前半生都難忘的風花情事。我早戀了,對的,九歲是毋庸置疑的早戀。媽媽說:你都得靠我們養著,你拿什麼養人家姑娘!我無話可說,除了老媽每天給我兩塊錢的零花錢,我沒有其他的收入:五毛錢和兄弟分了塊雪糕,五毛錢給自己買一塊油炸年糕,另外一塊錢,我就留著準備投資那位姑娘了。這可是我每天一半的收入!那時候看,我可是一直堅持著件了不起的事兒。如果這件事兒能堅持做十年,我想我現在已經脫貧了。桃子和我同年,她的臉羞紅紅的,一直紮著個馬尾。大爺的,我沒見過哪位姑娘長得比我媽還美!當然,我心裏想著這句話少不了阿諛奉承,就希望老媽知道了後心裏開心,能把我每天的工錢漲到三塊,那我攢著攢著也能請桃子喝一杯奶茶了。桃子是像陽光一樣明媚的女子,我見到她時心裏總是狂跳,好像一百匹發情的野馬急著去捉奸一樣。終於,積壓的洪流都會在某個特定的時刻宣泄。那可是我印象最為深刻的事了,當然,也是我日後想起來,最傻最無悔的事了。在“生死兄弟”包子的讚助下,我刻意去買了支紅色的熒光筆,那時候我就覺得拿熒光筆寫字漂亮,隻是顏色漂亮,字跡永遠跟蚯蚓一樣。我寫了一封“情書”給桃子,好兄弟包子成了信使,雖然文筆不怎麼樣,但對於一名九歲的孩子來說,這可是件不容易的事兒了。一個星期之內都沒有任何的回信,桃子依舊如往常一樣,認真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放學後和另一個姑娘回家。我那封偉大的“情書”似乎在她心裏起不了任何的波瀾,我失望了……“現實的殘酷”讓我自己都覺得可笑。後來,我放棄了……這都是不可能的,我在桃子眼裏就像個二流子,她怎麼會喜歡上一名整日拿著根柳條,壓榨學校花壇的二流子呢!不過,我還得感謝我的好兄弟——包子。就算我放棄了,他也堅持著別輸,這不是我們老幺的作風。可我總感覺包子是在給自己找媳婦……果然,我的第六感是正確的,我的初戀以失敗結尾,包子的初戀卻像花一樣綻放。當我看到包子牽著桃子的手,離開了我們老幺的大部隊回家時,我心裏怒罵:去你大爺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這件事之後,我就把攢著的六十一塊錢買了一把心愛的玩具槍……3、2008年,一個閏年,三百六十六天。這一年國家最大的事是奧運會,股民最大的事是股市大起大落,我最大的事就是一個畢業年。我要離開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去鎮裏的二中學習,在那個時候,鎮二中可是學霸的私人會所,沒點本事兒或天賦還真是去不了。我算是幸運的,自從包子出賣了我之後,我就感覺被佛祖眷顧著,或許是常年累月的祭祖,地下的祖祖輩輩也心疼我了吧。不過,我和包子的生死之情並沒有因為桃子的事兒而產生太大的影響,我們依舊是烤著地瓜,玩著玩具槍,滿村子亂跑。唯一不同的是,當包子和桃子羞答答黏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氣急敗壞的發瘋學習。現在想想,早戀或許是件好事,至少讓我明白了個深刻的道理:窩邊草是公家的,要防得防著兔子!包子的成績差,自然去不了鎮二中,隻能留在條件稍差的鎮三中,我和包子就這樣分開了。而桃子不一樣,她的基礎本來就不錯,上鎮二中,對她來說沒什麼問題。後來,我聽說桃子哭著鬧著要去鎮三中學習,別人不知道原因,可我清楚的很。還不是著了包子的道了,我心裏暗嗔:狗男女都滾去三中吧,別讓老子再見著!再見著……我就……我就把新華字典給背下來!所以說,時至今日能走上文學夢的田坎邊上,我還真得感謝那對“狗男女”。不過,桃子這個天真的想法還是不可能實現的,結果也是個悲劇:和包子的事兒暴露後,校方都為此事摻和了進來。不過,那時候還是上半年,國家的股市正瘋,包子他爹可是地地道道的股民,撈錢正撈得爽快,哪還有閑情逸致管娃娃打打鬧鬧的事兒,大不了發了財後,再把包子送進“貴族”中學。可是,08年下半年股市大跌,包子的“貴族”中學沒送成,包子他爹把自己送進了“鬼族”中學。2008年,在舉國同慶奧運會開幕的同時,股民的噩夢也不期而至,就像命運中早有安排的一樣。包子他爹炒股輸了很多錢,可謂是傾盡了家產,愁白了鬢發,嚇傻了肝膽。那時候在村裏鬧得最沸沸揚揚的事就是包子他爹要鬧人命。上了自家二層樓的天台後,摔折了條腿,賠光了錢不說還得欠一屁股債。08年,真的是一個多災多慶的年頭……我作為包子的肝膽兄弟,怎麼不會為他擔心。俗話說:女人如衣服,好的爛的都得穿,貼心就行;兄弟如手足,老了殘了還得用,留著就行。所以,我經常帶包子出去散心,這是我在那個年紀,能幫他最大的忙了,雖然08年下半年的時候,我們已經各奔東西,去到各自的任務副本了。4、上了中學後我才明白所處的世界之大,我再也不是村子裏打頭陣的“社團老大”,我也不再是玩弄柳枝的泥巴少年,我懂得了很多事。青春期,一個玩世不恭的年紀,一個有氣無力的年紀,一個滿腦子幻想,卻心神不寧的年紀。那時候我總是憧憬白花花的大腿,姑娘們的柳腰,以及島國片裏的各類XX。這是一種心理兼生理的需求,在這樣的背景下,避免不了出蠢事兒。當時班裏有人偷偷摸摸帶了手機,手機裏存著滿滿的禁片。下課後,寢室裏,廁所中……等等一切,隻要是有機會,我們都不會忽略任何一個時機,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唏噓聲哄起的午自修,校學生會突擊檢查,手機被沒收了,當時的突擊隊隊長就是桃子……那一段時間,我們幾個搗亂分子終日惶惶不安,這意味著一件最為恐怖的事即將發生——叫家長!可是,一個禮拜後依舊是風平浪靜,除了那位帶手機的同學,我們都開始慶幸逃過了一場浩劫之災。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手機已經被當時的突擊隊隊長桃子扔進了垃圾桶,這件事我也是後來與包子的閑談中,包子無意透露的。可是,事情並沒有因此停止,畢竟那部手機裏藏著的可是“國家機密”!“想再次擁有飛一般的感受嗎?”“想!”“想暢快淋漓的體驗島國風情嗎?”“想想想!”“西風,你做好了魚死網破的覺悟了嗎?”當那位同學問起時,我不再像之前一樣果斷,我猶豫了,猶豫的幹脆,因為這是拒絕。後來,我通過小道消息得到了他們的計劃。這幫人準備對桃子動手,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奪回手機,必須用盡各種慘絕人寰的手段!當時我很擔心,因為他們都是群“亡命之徒”,而且社會上認識的人多,我生怕桃子出事。我擔憂桃子並不是因為我對她還留有殘情,這個女子不值得我白一毫米頭發來擔心,我怕的是包子,因為他是我的生死兄弟。所以,我做了一個惹眾怒的決定:你大爺的,老子兄弟的女人你也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