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堅定的決心慢慢地鬆懈下來,他奔跑的腳步也越來越緩慢,終於,他調轉頭,往君玉離開的方向追了回來。

他一路追蹤著山道上的馬蹄印跡,從夕陽西下到夜幕降臨,終於,那馬蹄的痕跡在山道的一片坡體變得混亂不堪,且就此消失。

他探頭看了看那片不太深的溝壑,有明顯的小小雪崩的痕跡。

心裏那股不祥的預感幾乎立刻化成了現實,他像壁虎一般踩著山崖,躍下那溝壑,溝壑裏砸了三個大大的雪坑,看得出,一個是馬的痕跡,而另外兩個卻是人的痕跡。

在那馬的雪坑印記上,有一大片血跡,顯然是馬留下的,而雪地上的另一個坑邊還有一小團血痕,幾乎被凍成了一團紅黑色的冰塊,空氣中,似乎還有著微微的血腥味。

他心裏一鬆,君玉是一個人,這痕跡卻是兩個人,可是,如今,這兩人一馬都已經沒有了蹤影。可是,立刻,心裏又一緊,那馬蹄印卻正是記憶中小帥的。

他看了看溝壑淩亂的足跡,顯然,這場雪崩是馬失蹄造成的,並不太嚴重,所以,那兩人一馬已經沿著溝壑往外走出去了。

他順了那溝壑的足跡走出去,天色早已黑盡,在那山道的分叉口,隻辨識出那足跡是在往回走。

墨汁一般的黑夜中,風嗚嗚刮著,像隱藏著無數的妖魔。拓桑已經完全辨識不出任何足跡了,他緊一步,慢一步地走著,那兩人一馬似乎平地消失了。

好一會兒,忽然聽得遠遠一聲馬的悲鳴,這悲鳴太過淒厲,久久地在群山黑夜裏回響。

拓桑多次聽過這馬的長嘶,立刻往那方向奔去。

越來越砭骨的夜風裏,那馬兒又是一聲悲鳴響在耳邊,幾乎讓人心膽俱裂。

拓桑奔過去,他亮了火褶子,卻見一見寬大的鬥篷緊緊罩著兩個人,他掀開鬥篷,兩個人都已經昏迷不醒,渾身冰涼。

而那鬥篷的主人,竟然是朱渝。

他也顧不得朱渝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何會和君玉在一起,立刻分開二人,在每人口裏塞了一粒藥丸,然後,一手抱了一人,在山道上飛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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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宮。

燭光下,赤巴麵色從未有過的焦慮。

他雖然是外事總管,但是,平素靜心修煉,修為雖然比不上聖宮第一流的得道長老,可也已經相當不錯了,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也不會方寸盡失,可是,此刻卻完全沒有了絲毫冷靜沉著,幾乎完全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一名“博克多”身邊的貼身僧人走了進來,麵色依舊十分驚惶:“‘博克多’還沒有回來。”

赤巴麵色更變:“隻留下一人等候消息,其他貼身僧人立刻分頭去找,記住要秘密行事,絕不能透露半點風聲。”

幾名貼身侍從領命而去。

赤巴手執轉經筒,卻哪裏念得下一個字?

約莫一注香的時間,一名十分高大的教徒拖了條鐵棒進來,正是夏奧。

赤巴立刻道:“情況如何?”

夏奧神色緊張地搖搖頭:“莫非‘博克多’落到了拉汗教的手裏?”

赤巴幾乎絕望了起來:“明天就是換袍節,要是‘博克多’再不出現,到底該怎麼辦?”

“換袍節”不僅有聖宮上下和三大寺院的參與,更有駐地大臣的參與,雙方要交換禮節。“博克多”無故缺席“換袍節”,還是聖宮曆史上頭一遭,隻怕會引起軒然大波和可怕的猜測。

赤巴一聲怒喝:“立刻叫貼身侍從。”

留守的那名貼身侍從惶恐地走了出來。他是負責“博克多”起居的兩名侍從之一,對“博克多”的行蹤最為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