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幼清看著麵前的人，二十歲上下，高八尺有餘，（180+)偏瘦，灰白的夾襖包裹著修長的身軀，一根細繩圈著墨發披在腦後，收拾一番後看著倒頗有文人風氣。
長相嘛，麵白如玉，目似繁星。
趙幼清暗自道了句:難怪。
男子先是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禮，才開口：“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趙幼清擺擺手，靜凇繞到桌子對麵搬來一個凳子。
等人落座後，趙幼清才道:“救命之恩談不上，沒有我你也不一定就沒法子，我不過是喜歡多管閑事而已。”
男子不置可否，“姑娘說笑了，論跡不論心，事實就是在下這條命是您救的。”
趙幼清覺得這人說話有點意思，不禁調侃了一句，“那我若要你報這救命之恩，你當如何？”
男子麵色一囧，又立刻義正言辭的說:“在下就一個人一條命，若您需要盡管拿去！”
他說的正義凜然，反倒讓趙幼清有種強迫良家婦男的感覺。
她咳了一聲，語氣正經起來，“命就不用了，現在起我問你答。”
男子點頭表示同意。
趙幼清:“你叫什麼，哪兒人，來汴京做什麼？”
“在下馮景舟，學州人，來汴京參考。”
趙幼清稍作思索，“所以你現在是個舉人？”
馮景舟：“是。”
“會試在明年二月，如今不過十二月中旬，你為何這麼早進京？”
馮景舟聞言露出一副被戳中傷心事的模樣，幾次張口都沒有發出聲音。
趙幼清看著他這扭扭捏捏的作態，牙酸的不行，她一向是沒有什麼同情心的。
在她的耐心告罄之前，馮景舟總算開口了。
“我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她為了供我念書被迫嫁給了鄉裏的大老爺做繼室，那人娶了她卻不善待，每日裏非打即罵，可我太小了，小到根本做不了什麼，隻有更努力的考學，想著考取功名後就讓他們和離。
可當我中舉後返回鄉裏的時候，隻看到一口薄棺...
那時我才知道，她早已被折磨的一身病痛，沒幾年好活了。
我把那個大老爺告到了官府，因為當時我已經有了功名，而對方不過是個小地主，官府的判決書很快下來了，杖二十。
不算多重的懲罰，因為他隻是虐待妻子而已。
但他很老了，沒可能堅持住，打到第七下人就死了，屍體沒人去認領就被丟到了亂墳崗，叫狼吃了。”馮景舟說著說著就停住了，似乎是又陷入了那段回憶裏。
趙幼清食指敲了兩下桌子，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見人回魂，她問:“後來呢？”
“後來我去收拾我娘的遺物時發現了她留給我的一封信，信上說我其實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我爹去世後她無力供養我們兄妹二人，就將人賣給了一對老夫妻。她希望我有能力後可以找到妹妹，護著她平安長大。
我順著線索找到了那對老夫妻的住處，卻得知他們去年就已經過世了”
馮景舟深吸一口氣，“唯一的一個女兒被賈家的長子賈正明納做了第十四房小妾。”
趙幼清聽明白了，“賈正明跟抓你的縣丞是什麼關係？”
“父子。”
“賈縣丞抓你給他哪個兒子衝喜？”
馮景舟：“他小兒子，賈正旌。”
趙幼清樂了，假證明、假正經，這賈縣丞叫什麼？假慈悲？假仁假義？
“賈正旌是真的快死了還是裝的？”
馮景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老實答道:“真的。”
趙幼清摸著手上光滑的瓷杯，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賈縣丞沒有女兒吧。”
馮景舟還沒答，一水這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回來，接上了趙幼清的話，“是，他娶了二十多個小妾，卻隻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目前都沒有孩子。”
他繼續說自己調查的結果，“賈錢，年四十三，原學州縣令，去年調到汴京通縣做縣丞。祖上是漁民出身，後來經商積累了頗多家產，調任過來後就籠絡了當地縣令和主簿，在整個通縣算得上說一不二。
長相其貌不揚，為人貪財好色，應該說這一家子都如此。”
趙幼清道:“大兒子與他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小兒子又是個短命鬼，偌大的家業日後還沒個著落，隻怕是日日夜夜不得安心。
如果這時候一個有功名的舉人上門尋親，他會怎麼做？會抓住這個人，拿他親人的命或威脅或講情，會借著給自己兒子衝喜的由頭綁人進府，改名換姓後再過繼幾個子侄給他，日後這人若是當了官也是頂著賈府的名頭，如此賈家也算後繼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