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感生死難求 悟鏡花水月(1 / 2)

不知道走了多久,普公子筋疲力盡,腿腳發麻,可這彩橋仿佛沒有盡頭,蜿蜒曲折,隱沒於雲端。高處不勝寒,普公子有些受不住這凜凜寒風的侵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普公子托著疲倦的身子,口中小聲咒罵了幾句,抬眼看著前方步履穩健的老人,隻見他行動沒有滯緩,腰背挺拔如鬆柏。羞愧之色,油然而生。方才心頭湧起的問詢前路的念頭,一時間蕩然無存。

漫天色澤,照得他臉上暈紅。斑斕的流雲從肩頭掠過,恍惚之間,還來不及碰觸,就消散在繽紛的夜裏,流光的夜空撩撥起空殼子般的內心裏僅存的一點兒雅興。普公子心情大好,哼起了霓裳小曲。

“哎呦”

普大少一下子撞在老人身上,被彈開數十步,卻並沒有跌下雲端。

普賢跌坐在一處,身下漆黑一片,冰冷似鐵,和坐在地麵的感覺並無二致。起身環顧四周,周遭景色早已大變,星光黯淡,黑雲朧月,偶有絲線般的光亮從高處照下來,投射在老人飄飛的衣袂上,詭異之極。卻也稱不上不尋常。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感霎時間包圍了孤零零的浪蕩子弟。大風呼嘯,掀開了普賢破舊的小衫,吹在了落魄遊子的心尖兒上。

“這是哪?”普賢敲了兩下頭,裹緊破舊的衣衫。

“魄巷!”

“魄巷?魄巷是什麼地方?”

“通往地獄的一條捷徑”

“地獄?隻有惡人才會去那裏,我是不會去的。”

“告辭!”普賢起身就向下飛奔,他現在再顧不得什麼佛像了,再美好的生活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啊。這老人不是凡夫俗子,現在又說出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普大少開始後悔自己的不理智,為今之計,隻有逃之夭夭。

“哪裏走?”老人邪笑,雙臂高高抬起,黑雲隨手而動,雲開月明。月投下明亮的光柱困住逃跑的殺年,靜謐的夜裏忽有流沙狂舞,不時有些許鑽進普賢衣袖中,些許拂過那張白皙的臉,劃開一道道傷口,飛濺出些許溫熱的液體。

魄巷!彌漫起一股血腥的味道!

虹橋化為霧氣蒸發消散,普賢眼見著來時的天梯一層一層地消失,心中萬念俱灰,索性挺直了腰板,麵上毫無懼色。

風雲突變,彩雲重現。溢彩流光的漂浮霧氣聚成多處,然後再轟然爆開,化為無數亮晶晶的雪花驟然飄落,五彩斑斕的落雪,飄然絕塵而下,附和著普賢變緩的鼻息,翩然起舞。黑夜中的星子黯然失色,曠闊無垠的星空成為了卑微的點綴,這一刻,觀星賞月之雅事仿佛是明日黃花,遷客騷人,羞於提及。而普賢,又常常自詡為文人雅士。

魄巷!宛若仙境,不似人間!

“地獄,這麼美麼?那我還有反抗的理由麼?哈哈哈哈,我隻有這一身臭皮囊,拿去好了!”短暫的彩徹區明之後,普公子的心性也變得豁達了,他看著正趴伏在地麵的怪異老人,突然放聲大笑,聲音響遏行雲:“命運啊,盡情的強暴我吧!哈哈哈哈哈……”

老人身體迅速膨脹,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變換著外形,麵目全非的神秘人轉眼間變成了百尺高的猛獸,兩排雪亮的鋼牙露出,渾身毛發凜冽,奔向狂笑中的普賢,長嘯一聲,張血淋漓的巨口,將其吞入腹中。

……

……

“哈哈哈哈……”“啊啊啊啊……”

凶神惡煞的鬼卒們瘋狂地怪叫著,他們用手中的刀槍劍戟,任意劈砍紮刺著渾身赤裸,哀嚎逃竄的亡魂。一個獸頭人身的鬼卒徒手將普賢拎起來,丟在崖邊,隨後高舉三叉戟,狠狠地插在普賢腳麵上,看著初來地獄的新鬼哀嚎痛哭,不禁森然狂笑。

普賢隻記得他醒來的時候就渾身沒有遮掩之物,與一群落魄的人一同趕路,身後的皮鞭如雨點般啪啪地抽打在他們身上,幾十個體掛銀甲的神將,手持鋼鞭,威風凜凜,像驅趕牲畜一般將他們趕過森羅寶殿,趕過無數窮山惡水,最終來到一處山明水秀,鳥語花香的境地,卻是幹起了慘不忍睹的勾當,肆意地虐殺著逃竄的魂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