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回頭準備離開時,我有一種感覺,她在回頭看我,於是我轉過身,發現她就在不遠處,真的在朝我笑。突然射來一道光,在她身體右側炸開了花,她像一隻蝴蝶般飄蕩在空中,又落下。
地麵上有雪蓮花盛開的痕跡,那束光在閃了一下後徹底消失了。
我跑回到出租房裏大口喘著粗氣,她出車禍了。她死了,大概。
也許我可以救她的,突然之間又感到特別後悔。我不是一直都暗戀著她嗎,為什麼在最危急的時刻我選擇了逃離?我不知道。也許是我骨子裏的懦弱,也許是我對她的感情根本就是一場泡影。
從那以後我知道,原來站在地麵上也是不安全的。
為了逃避我決定離開這座城市,繼續漂泊。
在我作出這個決定時上海下了場大雪,當地人說,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雪了。
不知道她喜不喜歡雪,我想。
而喜歡又能怎樣,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看不到了,但我會保存著那一份冬日的雪花一直到盛夏,或許明年開春會結出一朵花。
花開不敗,永不凋零。
北京,不會再有的SUMMER
從機場出來的那一刻我如釋重負,我又逃過了一場劫難。
我找到一家廣告公司,做企劃宣傳,雖然很累但薪水還好。
在大鍾寺那兒找了房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就住了進去,不是很大但畢竟有了家。
我越發感覺自己像個女人,一個宿命感很強的女人不適合漂泊。
那一天清晨,外麵很冷的樣子,因為剛下過雪。
冬季北京的雪天,已經普遍到令人惡心的地步,而我則喜歡下雪的冬季,喜歡走在落滿雪花的草地。
正想著,我準備出門,傳來敲門的聲音。我問了一聲,是欲言又止的女聲。
打開門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我的第一感覺是她像ELLA。
隻是她比ELLA要更加小巧可愛,上身是一件乳白色的外衣,裏麵一件低領的厚襯衫,可以看見修長白皙的脖頸,兩隻手縮在毛衣袖子裏隻有手指扒在外麵,底下是沒膝的喇叭裙,濃咖啡的顏色,低矮的布靴上褐紅相接的花格,很淑女的裝扮,我認為。
她朝屋裏看了幾眼,愣了一會兒問我,你認識我嗎?
我倒希望認識你,我說。
我記得應該是這裏的。焦急。
她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她所熟悉的參照物。我迷路了,她說,突然間就找不到家了。
我感到好笑。
“你家是在北京嗎?”
“是的,應該。”
“你在上學嗎?哪所學校,中學或是大學?”
她搖了搖頭,說,記不清了。
我感到荒唐。
突然想到一部韓國電影,《我腦海裏的橡皮擦》,裏麵的女主人公在每天清晨起來都會忘記躺在身邊的老公究竟是誰,她也會突然迷路忘記公司和家。
這個女孩有失憶症,間歇性失憶症。老早以前的事會記得清楚,越是最近發生的事就越容易忘記。
她出神地盯著窗外,此時又下起了大雪。我把空調的暖風開到最大,泡了一壺咖啡,拿了幾本雜誌給她。然後準備報警。
可剛拿起電話就又掛上,這種情況就算交給警察也不會有太大進展吧,如果傳出去會不會對她的將來產生不利影響。我想得還真周到,我自嘲地笑笑。
況且她好像一直在等待誰來接她,或許真的會有人來吧。我打開電視在北京的幾個頻道來回轉換,希望可以看到刊登的尋人啟事。
她不愛說話隻是望著窗外,她應該很喜歡下雪,我想。
“叫你SUMMER吧。”
她說,為什麼是夏天?
我說,隻是突然想到的,沒有為什麼。
她說,我不喜歡這個名字,不喜歡夏天。
我問,為什麼?
她說,因為夏天就不會看到紛揚的雪花。
我笑了。其實我知道一個地方,即使是盛夏季節也能見到飄雪的。
她把頭扭向我,瞪著大眼睛問,是真的嗎,那可以穿著短裙短袖邊吃冰激淩邊光著腳丫站在雪地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