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樹根似乎很有耐心,伸著脖子,認真地看曹樹林磕瓜子。他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的意思。
於是他們開始了一場關於耐性的較量。終於曹樹林忍不住了,他張大嘴,就像驢拉屎一樣,把一堆瓜子殼吐到地麵。研究了半天,曹樹根終於弄清楚咋回事了,原來曹樹林不是連瓜子殼吃下去,而是把瓜子殼存在半邊嘴裏。曹樹根很佩服曹樹林嗑瓜子的技術。曹樹林說你是不是沒見過磕瓜子?曹樹根一臉誠懇地說,是啊,我還真沒見像你這樣磕瓜子的。曹樹林說你是不是找不到事幹了?曹樹根說我就是沒事幹,我專門來看你磕瓜子的。
曹樹林說你又不是瘋子。曹樹根老老實實地說,目前肯定不是,以後就不曉得了。曹樹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你找我有啥事?曹樹根說沒事我就不能來串串門啊?曹樹林有點惱火,他說,你再不講找我有啥事,我就睡覺了。
曹樹根說,我兒子死掉了。
曹樹林說,我曉得。
曹樹根又說,我婆娘也死掉了。
曹樹林說,這個我也曉得。
曹樹根忽然大聲地說,他們是馬不換和曹毛狗害死的。曹樹林說這兩天我找他們談過了。曹樹根問他們咋說?曹樹林又往嘴裏扔了一粒瓜子,然後說曹毛狗說如果道歉能了事,他可以向你道一個歉,但如果要錢,他一分也沒得。曹樹根惱怒地問,那馬不換咋說呢?曹樹林看著他,不說話了。曹樹根催促說,馬不換是咋說的?曹樹林頓了一下告訴曹樹根,馬不換說他沒打曹大學,而是曹大學打他。曹樹根一下子站了起來,他青鐵著臉,狠狠地說,日你媽!
曹樹林說,哎我沒惹你,你咋罵我呢?
曹樹根咬著牙說,我罵的是馬不換!
曹樹根又說,這事你說咋辦?
曹樹林歎著氣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我也不好處理。
曹樹根忽然伸出手,說那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曹樹林很詫異,也很憤慨。他愣了一下,轉身走進耳房,然後提著一袋子煙酒走出來,重重地放在地上。他說,你看看數目對一對。
曹樹根真的打開袋子看了看, 然後提著袋子回家了。
第二天,曹樹根就買了一把殺豬刀。
曹樹根從屋子裏搬出一個磨石和一盆水,然後唰唰唰 地磨了起來。
曹南瓜跑來問他幹啥子。他說殺人。曹南瓜以為他開玩笑,於是又問他殺哪個?曹樹根嚴肅地說,殺馬不換和曹毛狗。曹南瓜覺得事情有些嚴重了,勸他別亂來,說殺人是要填命的。曹樹根好像鐵了心,他說,不管球了,反正我一定要殺掉這兩個王八蛋!
曹南瓜和曹毛狗是姨夫,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個情況告訴曹毛狗。於是曹南瓜就跑去對曹毛狗說你曉得嗎,曹樹根正在磨刀哩。這個時候曹毛狗正在自留地裏種菜,他頭也不抬一下說他磨他的刀,有啥值得大驚小怪的。曹南瓜說曹樹根磨刀是要殺你哩。曹毛狗把手裏的鋤頭一扔,跳起來說不會吧。曹南瓜說真的,這是曹樹根親口對我說的,他說他一定要宰掉你和馬不換,這個時候他正在磨刀。曹毛狗還是有些不大相信,他說不會吧,平時曹樹根響屁都不敢放一個,他還敢殺人?曹南瓜說你不信算球了,他殺來的時候可別怪我沒通知你。
曹毛狗不僅身體瘦弱,膽子也比較小,他確實有點害怕了,他甚至想象到了曹樹根的刀子桶進他身體裏那種冰涼的感覺。他見曹南瓜要走,急忙攔在前麵,說姨夫,如果他來殺我,你會不會幫我打架?曹南瓜為難地說這個事不好辦,你是我的姨夫,他是我的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幫哪個都不好啊!曹毛狗慌了,說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我被他殺死?曹南瓜無奈地說那你讓我咋辦呢?曹毛狗想了一下,說如果你不好幫忙,你就拉架,他提刀子來殺我的時候你死死地抱住他,讓我跑掉。曹南瓜連忙擺手說不行不行。曹毛狗不大樂意了,他說咋不行,難道你就真的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在曹樹根的刀子下?曹南瓜解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不敢抱他,你想我要是死死的抱住他,他一惱火,說不定會反手給我一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