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3)

王金貴不知道事情咋會弄成這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蹲在那裏想了一會兒,最後終定去找牛元。他打算跑去試探牛元的口氣,摸清牛元的態度。隻要牛元不插手,不站出來幫胡桑撐腰,事情也就好辦了。那樣的話,他就有膽量收胡桑,然後把土地搶回來。

王金貴有點擔心牛元不在家。牛元常常跑去打牌,他很少在家。王金貴走進院子,看到牛元正拿著一根針,坐在門檻上蹺起腳挑剌。牛元的幾個腳指擠在一起,就像幾隻肥胖的蟲子。王金貴走過去,問他怎麼了?牛元抬頭看了一眼,說媽的,腳上紮了一根剌,疼死我了。王金貴看到牛元笨拙的樣子,他有點想笑,但他不敢笑,他緊緊地閉著嘴。牛元忽然把針遞給他,說你拿著。王金貴說,你給我幹啥?牛元說,我挑不出來,你來試試。

王金貴的臉像抹了一層鍋黑,他打死也想不到牛元會提出種要求。這種事情就算要請幫手,也該請自家媳婦,除了自己的媳婦,沒誰稀罕抱你的臭腳。牛元仿佛看透他的想法,說我媳婦出門去了,隻能請你,你趕緊動手啊,我快疼死了。王金貴不能拒絕,隻得曲辱地接過針,抱著牛元的腳挑起來。牛元的腳臭得要命,簡直像踩上大便,醺得他大氣不敢喘,恨不得抓塊泥土把鼻孔堵塞起來。剌終於挑出來了,王金貴擦著汗說,走路要注意,稍不注意剌就會紮進腳板。

牛元提起布鞋,把腳塞進去,他站起來,拍拍屁股就進屋去了。王金貴以為牛元會招呼他進去,但等了一會兒,根本沒看到半點動靜。王金貴走進屋,看到牛元正蹲在地上在弄一個破鍾。王金貴說,我找你有事。牛元仍然埋著頭,說我沒空,我很忙。王金貴說,我不是找你要債。牛元聽完這話,就把破鍾放下了,他奇怪地說,你不要債,你還能找我幹啥?

王金貴於是說了土地被占的事。牛元說,噢,我已經聽說了。王金貴說,他狗日的心黑哩。牛元說,這事你該找他去,和我說沒用。王金貴說,他是你家的親戚。牛元有些不耐煩地說,他和我是親戚,但我沒讓他占你家土地。王金貴說,我是來和你商量,讓你不要幫他的忙。牛元說,我不幫,這件事我保持中立。王金貴鬆了口氣,說那就好辦了,隻要你不插手,我回去就幾掌把他拍死,就像拍蒼蠅那樣把他拍成肉餅。

牛元忽然站起來說,那可不行。王金貴詫異地說,你不是保持中立麼,好端端的咋就反悔了?牛元說,我不想攪進這件破事,但你們不能打架,他是我家的親戚,你要是把他打死,我就少一個親戚了,你們可以用談判的方式來解決。王金貴著急地說,你也清楚,胡桑蠻不講理,要是能談攏,我也用不著來找你了。牛元說,反正你不能動手,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毫毛,我就對你不客氣。

王金貴覺得牛元的臉比天氣還變得快,自己剛剛還抱著他的臭腳,幫他把肉裏的剌挑出來,沒想到轉眼功夫,他就翻臉不認人了。王金貴憤憤不平地說,你咋能樣呢?牛元說,我的底線已經挑明了,我不想再和你廢話。

王金貴咬著牙,恨恨地說,我咽不下這口惡氣,我一定要收拾胡桑。牛元沉著臉說,你有種就去試試,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王金貴還想說啥,但牛元把他推出門,說你不要在這裏耽擱時間,我忙得很,沒空和你扯皮。王金貴感到牛元太無恥了。本來王金貴想好好和他理論一番,但發現牛元的臉色不好看,他隻得放棄這個打算。

走出院子的時候,王金貴看到牛元家的門上掛著一把鎖,他就順手把鎖取走了。王金貴偷鎖不是為了用,他偷回家也不敢用,他隻是覺得這樣解氣。經過池塘的時候,他往四周看了看,沒看到人影,他就把鎖扔進去了。池塘咚地響了一起,濺起幾粒亮晶晶的水珠,然後鎖就不見了。

平時,王金貴總是看到枕頭就想睡覺,但這天晚上,他的腦子裏塞滿那塊地,他橫豎睡不著。想到那塊土地他就睡不著。王金貴像肚子疼一樣在床鋪上滾來滾去,第二天早晨,他的眼珠上就布滿了血絲。這個晚上沒有白滾,天亮的時候,王金貴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點子。

王金貴問媳婦李雪英,說家裏還有多少錢?李雪英傷心地說,早就讓你敗光了,連鹽都快吃不上了。王金貴說,沒錢你就想法子弄點來,我有急用。李雪英警惕地說,你總不會還要拿去借牛元吧?王金貴說,我就算扔掉也不會借給那個王八蛋,你莫問了,趕緊想法子湊錢。李雪英很不高興地說,我到哪裏弄去,錢又不是樹葉,跑到山上就能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