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像霧一樣籠罩著整個天際。
方天磊跪在方舟墓前久久不語。方倩站在他後麵,失神地打著傘。那日上午他跪在王玉芬墓前,而下午則跪在方舟墓前。蜿蜒的雨水順著他的膝蓋流向朝地的腳尖,慢慢滲透進他的腳幹,骨髓。方舟的墓很小,如果不是因為是男子的話可能連墓碑都沒有。我上去摸摸僅有的幾個字,感覺從指間傳來的微涼觸感,讓雨水浸濕全身上下。我默默地在墓園逡巡,站在他們墓前迷糊不清的低語,仿佛一種儀式似的交流。
傍晚時分,我戴上帽子。走出墓園,手裏攥著撕了準備全部燒掉卻連同泥土沾在手裏的一些以前與方舟寫的信的碎片。
***
我和方倩分手了。
方舟的死讓我們之間出現了一條永遠不可逾越的鴻溝。我覺得他終究是那種從小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女。而且我沒有辦法說服她跟著我以後離開上海。我們將來或許還會上演現代版的梁山伯與祝英台,我這種窮小子怕是他的父親母親也看不起。
我說過我早已向社會現實低頭。因此就算我和方倩仍然互相喜歡也不會在一起。我又開始孑然一身,偶爾打電話回去給遠在湖北的父母報一聲平安。這便是我的生活。
2012年12月22日。那個不會到來的黎明如期到來。我獨自一人來到陸家嘴,買了一張門票上到上海環球金融國際中心的94層觀光廳,望著外麵一片霧靄。
三年前,方舟和我坐在這兒談論世界末日是否會來臨。外麵同樣天氣烏蒙,如今卻物是人非。
我注意到旁邊安靜地坐下一個人。她圍著白色的圍巾,短短的頭發紮起來,兩隻手撐著下巴,望著外麵發了一會兒呆。
她看到我,衝我說了一聲“hi”,我也說了一聲“hi”。然後望向外麵,對她如同陌生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