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宛是被熱醒的。
她躺在廂房的木板床上,身上的衣物、靴子都沒脫,陽光炙人,透過窗欞斜斜落在床邊,將她烘出一身汗來。
扭頭看窗外,夕陽西下,已是傍晚。
傍晚?
她怎麼睡那麼久?
崔小宛猛地坐起身,突然感到一陣頭暈,腦海中閃過昨晚的幾個片斷。
她似乎是喝了一杯酒,就醉了?
淦,太丟人了!
肚子咕咕叫了幾聲,她開門讓門口的侍女替她備些飯菜,而後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從昨晚到現在,她就隻吃了幾口菜,喝了一杯黃酒,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侍女沒過多久返回來,送上米飯和幾個小菜,想是廚房知道將軍還未用飯,特意備著。
“將軍,您醒了?”
楊副將從外頭回來,見她房門開著,便進來瞧瞧。
要不是軍醫說無礙,他真得懷疑將軍在裏邊躺那麼久是不是撅過去了。
崔小宛正好有事要問,示意他坐下一起吃。
“將軍可是想問昨晚的事?”
都是平日裏在戰場上一起拚殺的弟兄,楊副將也沒客氣,直接就坐在她對麵,扭頭讓侍女多加了副碗筷。
崔小宛也不介意,給對方也倒了杯茶水。
“我隻記得喝過一杯酒,看過一幅畫,那副畫還不錯,別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楊副將頓了頓,訕訕一笑,將昨晚宴席上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將軍倒下時,我等還以為將軍是餘毒未清,毒發了,好在何軍醫看過,說將軍隻是醉酒。我尋思將軍也就喝了一杯,應該也不至於……”
崔小宛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沒作聲。
她以前酒量頂好,誰知道這具身體不能喝啊。
楊副將說到這神色有些微妙。
“果不其然,我們正打算將您抬回驛館,您一個鯉魚打挺,又從地上翻起來了。還鄭重其事將畫托付給吳太守,讓他一定得幫您賣個好價錢。”
這她可就完全記不得了。
“您說既然這畫值個百兩黃金,那就……”
楊副將說到一半,就見對麵的崔將軍忽然放下碗筷,眸子發亮。
“等會兒,你說多少,百兩黃金?”她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杜公子是皇上欽定的畫聖,隨便一副畫作都引得別人爭相求購,可惜他作畫皆隨心情,許久才得一幅。去年的巍山飛雪圖就賣了百金。”
“我真讓人幫我把畫賣了?那杜畫聖生氣了嗎?”
畫師贈畫本是好意,轉手就賣太不地道。
“杜公子倒是沒生氣。”
楊副將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小心地看了崔小宛一眼,“原本杜公子神色是有些不善,但是……”
“將軍哭了。”楊副將歎了口氣。
???
“將軍是哭著求吳太守將畫賣了的,說您應該是之前幹了太多惡事,才會被送到這鬼地方來,讓吳太守幫您把賣畫的錢全捐了,就當是贖罪。”
她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楊副將說到這,忽然有些好奇,鬼地方他能理解,誰願意上戰場,但是……
“將軍,您之前都幹了什麼惡事?”
崔小宛仔細回憶了一下,那真是罄竹難書,數不清了。
就她這種能動手絕不逼逼的性格,從小到大也不知道揍過多少人。
她手一擺,“你別管這個,之後呢?”
“之後杜公子被將軍打動,決定自己帶著畫回晸京拍賣,正好南邊戰後百業蕭條,就以將軍的名義捐給這些地方,讓老百姓休養生息。”
晸京便是大巍的國都,這個她聽幾個副將參軍科普過了。
“不賣了,一會兒就去拿回來,畢竟是畫聖的一番心意。”
崔小宛夾了口小菜送進嘴裏。
楊副將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