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宣宗境內,九州郡陸離鎮附近的一片偏僻密淩中,一個瘦小身影背靠粗大樹幹,雙腿大敞而坐。身影主人,赫然是一名十一二歲模樣的少年。他五官端正,但臉色異常蒼白,一身青衣衫襤褸,有幾處刀劍刺開,少年身上有些許血跡。身邊處則隨意擺放著一把明晃晃鋼劍,劍柄上則有些黑色血汙。少年一側肩頭,被一根看不出顏色布帶纏繞了數圈,有點點血跡隱約滲透而出。少年眼皮閉合,身體依著樹幹一動不動,仿佛正在小睡之中。忽然間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從附密淩中傳出,飛快向少年所在位置靠近。少年一下睜目翻身而起,腳尖同時熟練的往旁邊一挑。“砰”的一聲。那柄鋼劍騰空而起,穩穩的落在手掌中。少年往聲音方向深望了一眼後,就毫不猶豫的一個跳躍,向相反方向縱身而走,幾個跳動間,就沒入身後密淩中不見了蹤影。一小會兒工夫後,一隊身穿黑色武士服,蒙著臉,分成數組的從淩木中走了出來。這些黑衣人隻有二十餘人,但人人身材高大,
神情彪悍,明顯都是久經沙場的家族死士或者是殺手。他們方一走出淩間,當即在一聲低喝中,筆直的站在原處不動了。此同時,一名眼神陰鷙年輕的黑衣人急忙上前幾步,在少年原先休息地方蹲了下來,用手在附近泥土表麵飛快翻弄了一翻後,立刻就重新站起身來。“頭,那小子剛走沒有多久,若是現在馬上追趕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追上的。”這名黑衣人向唯一一名沒有帶麵罩的光頭巨漢,回稟道。其他人雖然身材已經比較高大,但和這接近兩丈高的巨漢相比,仍明顯矮上了一大截,猶如孩童站在成人麵前相仿。“哼,不用了。這一次,我們趙王兩家布下了天羅地網,這小子縱然再狡猾,也插翅難飛的,更何況他身邊的護衛部是死的死傷的傷,那人的親衛更是重傷而逃。而且在那邊,趙徒軍等候多時了。我們隻要保持體力的慢慢過去就行了。”巨漢哼了一聲,往少年逃走方向凝望了一眼,說道。“頭,這人可是家族指名的重要人物,若是抓住了可是大功一件,真就這般讓給了王徒軍尉他們?”黑衣人聞言一怔,有幾分遲疑起來。“大功?這也要看王徒軍那小子是否有這能耐了。我們趕的慢一些,說不定正好能坐收漁翁之利的。”巨漢抬手一摸近光頭,麵無表情的言道。“頭,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徒軍大人那邊人手比我們還要多一些,就算那小子巫脈突破,又怎可能真在那邊堅持多久的。”年輕黑衣人有些訝然了。“趙子信,你呆在我這邊也不短了,平常也頗有幾分勇武之力。但若你一人被十個武脈七品境界以下的家族護衛圍攻,一次最多能麵對幾人還能安然脫身?這個淩昊天可不想傳聞那樣是個廢材,流言止於智者,看來這個淩家的少主,有點意思啊!”巨漢沒有直接回答年輕黑衣人所問,反而大有深意的問了一句。“隻是普通的護衛,屬下應對七八名絕無問題的,但一旦超出十人以上的話,就有性命之憂了。”年輕黑衣人聞言一愣,仍小心的回道。“七八名!嘿嘿,自從那小子的消息流出,死在這小子手中的家族護衛數量,就已經遠超此數量十倍了。”巨漢嘿嘿一笑後,森然說道。“這怎麼可能!那些護衛也都是受過專門訓練之人,縱然無法和我們黑衣衛相比,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擊殺的。”年輕黑衣人失聲出口,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是陸離山脈逃出來的,縱然年齡小了一些,能做到這些事情倒也不算太離譜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他就不是那人的兒子了。陸離山脈那地方,原本就是妖獸靈藥遍地的地方。特別是一些,曆練者,巫力不容小瞧的,傳聞他的武脈還沒有到達四品。”巨漢則冷冷的說道。“什麼,武脈還沒到達四品!”年輕黑衣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馬上想起了什麼,急忙又問道:“屬下聽說王家為了這個圍殺計劃,在圍追那小子的時候,有不少人死於毒蠍王之毒。”“這個我也不清楚了的,隻知道除了這小子外,還有十幾個護衛同樣逃出了死亡包圍圈。要不是其中一人無意中被擒下,拷問出了這等消息來。恐兩族家廷到現在還不知道此事的。更不會出動我等這些家族秘密的護衛隊了。不管怎麼說,現在所追小子應該是我們這次的目標,雖然故布迷陣的耍了拖延了大半個月時間,但隻要被我正麵遇上,也隻有死路一條的。”巨漢搖搖頭後,又一拍身後背的一杆黑色長槍,自信的說道。“這是自然的。誰不知道頭勇武足可以排進陸離全鎮前百之列的。”年輕黑衣人麵露敬意的說道。“少拍馬屁了!我們也該上路了,走,出發!”巨漢一擺蒲扇般大手,不客氣說道。年輕黑衣人一凜的答應一聲,回到了其他黑衣人中間。整支隊伍頓時再次行動了起來,黑衣人一個接一個的轉眼沒入淩木中不見了蹤影。一盞茶工夫後,當這些黑衣人再次走出密淩,出現在小片空曠草地旁時,眼前的一幕頓時讓所有人驚呆了。原本綠油油的草地,赫然大半被鮮血染紅。在血紅之中,一具具穿著同樣黑衣的屍體,全都東倒西歪的躺了一地。這些屍體臉上大都滿是猙獰恐懼之色,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一般。而他們咽喉處,全都憑空破開一個拇指粗的血洞,咕咕鮮血正從中不停的流淌而出。“一共三十具,王徒軍手下,好像全都再此了。但是王徒軍大人本人,並未在其中。”那名叫趙子信的年輕黑衣人,臉色發白的再次走出隊列,飛快在這些黑衣人屍體上全檢查過一遍後,就到巨漢麵前回稟說道,神色隱約帶有幾分不安之色了。巨漢臉色陰沉,聽完之後,目光朝草地另一邊望了過去,接著身形一動,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其他黑衣人見此,毫不猶豫的緊跟了過去,但是人人麵露小心,完全做出警戒姿態。巨漢身形接連晃動,片刻間就出現在了一顆高大樹木前,目光往樹下一掃後,臉色異常難看起來。隻見樹下,一名麵容枯黃的黑衣中年人被一柄鋼劍從咽喉處洞穿而過,離地半尺的被直接釘在樹幹之上。附近地麵上,一口淡銀色長刀斜插泥土之中。中年人兩手死死抓住鋼劍劍身,十指全破,雙目圓睜直瞪正前方,早已氣息全無。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密淩中飛快跳躍而行著,隻覺渾身上下酸痛無比,連手中提著的戰利品,另外一口銀色長刃都有幾分沉重起來。他先前雖然用自己苦練了七八年的“劍法”,一口氣擊殺了如此多敵人,但這些黑衣人凶悍程度也遠超其預料之外。哪怕他用遊走之法將所有黑衣人殺光,那名為首頭領仍然不死不休的緊追不放。逼得他不得不用一種從父親身上學來的激發肉體潛力秘技,在付出舊傷複發等不小代價下,才勉強將其斬殺掉。如此做的後果,卻讓他還未成年的身體透支過多,已經有些不堪重負了。淩昊天想到這裏,不禁往肩頭一側掃了一眼。隻見那原本纏成數層的布條,已經被鮮血徹底浸濕透了,同時一股股鑽心般的劇痛從中不時傳出。即使以他的堅忍性子,外加肉身潛力激發效果還未褪去,仍有幾分吃不消。黑衣衛不愧為趙家的精銳力量,遠不是先前遇到的普通護衛可比的。現在的他,隻寄希望先前的殺戮能夠讓其他黑衣衛有了忌憚之心,不敢再過分緊追其不放。隻要再過一兩天,他上一次施展的‘斂息術’後遺症就可平息了,到時就可再次跳入附近河中逃之夭夭掉了。他年齡不大,但著實從家族中上學到幾種罕見的逃生秘法。若不是此,他縱然有人他老子庇護,但以一幼童之身怎能在陸離山脈生存如此之久。淩昊天一想到這裏,眼前頓時浮現一張國字臉的麵孔,讓其心中為之一熱。淩昊天忽然臉色一變,原本向前跳出的身子猛的一扭,身軀竟瞬間卷縮一團的向另一側橫飛出去。與此同時,前方“嗖嗖”之聲大起。十幾隻半尺長弩矢,當即從前方密淩中暴射而出,接連閃動後,就緊擦少年身體的一掠而過,狠狠釘在了後麵一顆灰白色樹幹上。弩矢通體森寒,明顯都是精鋼打造而成,大半弩杆都直接沒入樹中,並發出低鳴聲的微微顫抖不停。“誰”少年一個翻滾的落在了附近一處灌木中,將銀色長刃往身前一橫,神色冰冷的衝前方密淩低喝一聲。“身手不錯,怪不得能在黑衣衛圍剿下還能蹦躂這般長久。不過現在遇到了我們夫婦二人,你隻有死路一條了。”一個尖尖的女子聲音從前方傳出,一顆巨樹後人影一動,走出一男一女兩人來。女的三十來歲樣子,身材肥碩,披著赤紅衣衫,頭上戴一朵豔紅巨花,麵容粗俗醜陋,手中卻提著一柄一人高的巨大狼牙棒。旁邊男子則大約四十歲左右,身穿藍色綢袍,麵容普通,腰間插著一柄黃色木鞘短劍,手中舉著一柄三尺長巨弩,上麵駑匣空空如也,顯然就是剛才對淩昊天發起攻擊的利器。“你們不是黑衣衛?”淩昊天眼盯著二人,深吸一口氣的問道。在被黑衣衛追殺者短時間,讓他早就學會了在動手之前,先想盡辦法找出對方的弱點所在。故而這番開口,既是詢問試探,也是一種拖延時間的手段。實際上在目光閃動中,淩昊天腦中已經飛快轉動不停起來。“女的,雙臂粗大,腳步沉重,明顯是力大體狀之輩,可能在身法上略遜一些,但以其手中兵器的分量來看,絕不可能沾上分毫的。男的十指白皙穩健,目光陰沉,多半會什麼特殊功夫,對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