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竟放在了心上,這會還帶她來了這。她笑問,「你是用什麼法子讓住持同意讓你上去的?」
謝崇華伸手將她的披風繫緊,又探了探她緊抱的暖爐,還暖和。聽她問,笑答,「如果我說我是下棋贏了方丈,他才同意的,你信不信?」
齊妙笑道,「不信。」
謝崇華笑笑,「朝廷不是每年都會撥款修繕寺廟麼,我剛接下聖旨,就有許多寺廟的人來尋我去修,但我去走了幾個寺廟,都不覺需要修繕。後來問了知曉內情的人才知,原來是想讓我將名額給了他們,一起分銀子罷了。」
朝廷做事素來大方,撥銀不少,如果要分定能分不少。但出家人這麼做,也實在是讓人嫌惡。齊妙搖頭,「也虧得他們是出家人。」
「後來我便謝絕了他們,穿著常服親自去走訪皇城裏外寺廟,見淩雲寺破舊,卻不來請款,也是奇怪。一問才問出實情來,說往年有請款過,但不得人搭理。」
齊妙想想說道,「定是因為淩雲寺真要修,那原來負責此事的人撈不得多少好處,就不給他們撥銀。」
「嗯。原來的丞相是厲太師的人。」連這種善款也要貪了去,謝崇華隻覺厲太師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後來費了一個月,將淩雲寺修好了。住持便尋了我,跟我道謝,又邀我登塔,說冬日登塔,可將方圓百裏的雪景盡收眼底,定比我在任何地方看過的都好看,可是隻許我一人去。」
齊妙緊接著問道,「然後呢?」
「我想你會喜歡,所以就問如何才能帶你去。住持便說,贏了他的棋,就可以了。」
齊妙恍然,難怪他說是下棋贏來的,已然笑開,「二郎真棒。那淩雲寺住持聽說棋藝超群,還不曾碰見過對手呢。」
謝崇華笑道,「我的棋藝雖不太差,但絕對不能算是超群的,這點妙妙最清楚不過。」
齊妙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住持有心成全。她笑了笑,「住持也是個好住持。」
「嗯。」
可是再好的住持也不能改變他們需要爬二十餘樓。
兩人不急著登頂,走累了就去廊道那往外瞧看。爬個三四層就停一會,那不同高度的雪景也陸續落入齊妙眼裏。從最初的不過半裏地,到三裏、五裏,直到登頂,將銀裝素裹的附近盡收眼底。
隻是從這種高度往外看,屋頂稜角依稀可見,不是純粹白茫茫一片。近景看雪,遠處看景,景象留白,有著水墨畫般簡單卻又直觀,讓人不能移目的美感。
謝崇華見她都要看癡了,也不出聲驚擾她。那雙眸越發的亮,越發的歡喜,看來她真的是喜歡的。
「我喜歡這。」齊妙終於是偏頭看他,「現在一點也不後悔來這了。」
「那就多看一會,住持說僅此一次。」他有些可惜不能帶玉兒他們來,如果是一家人來這,就更好了。
正想著,就聽她歎道,「要是玉兒他們能來就好了。」
他微頓,又笑笑,兩人果然是已做爹娘的人,有好的總想著兒女。沒想起他們的時候,他還覺得他跟齊妙才初識不久。怎會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沒怎麼變。仍是看見一些稀奇的東西景物還會這樣開心。
齊妙察覺到灼灼視線,將他的臉推回正麵,「要看我回家慢慢看,就這一次上來的機會,好好賞雪。」
謝崇華聽了她的話,這才去賞這銀裝。看來看去,還是不及她好看的。起先他婉拒住持好意,但住持說可帶一人,他便說要帶妻子來。
如果沒贏住持,他也不打算來的。
看著看著,又將目光落回她臉上。
她賞的是雪,他賞的,卻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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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元宵剛過五天,利安府那邊就有人快馬加鞭送了封信到謝家。
謝崇華早早上朝去了,齊妙見是陸五哥的字跡,便去了封口紅蠟。這一看信,便笑了笑。看得在旁邊唸書的嫣然探頭,「娘在看什麼呀?」
齊妙笑道,「嫣然要做表姐啦。」
本以為她會高興,誰想她手裏的毛筆啪嗒掉下,「完了,有了比嫣然更小的孩子,嫣然要失寵了。」
齊妙見她大驚失色,又覺好笑又心疼,「可是在娘這裏,嫣然還是最小的呀,不會失寵的。」
嫣然這才鬆了一口氣,嬤嬤說了,家裏最小的孩子才得寵。她仔細觀察一番,的確是這樣,爹爹就最疼她。不等她想完,卻見母親皺眉,偏身幹嘔,嚇得她忙站起來,「娘你怎麼了?」
齊妙擺手說沒事,心裏倒有些怪,該不會是又有了吧?
等謝崇意傍晚回來,便讓他診脈。謝崇意附指細把,又特地瞧了兩回。三個孩子在旁邊緊盯,生怕母親得病。不一會就見小叔叔笑道,「恭喜嫂子又有了。」
不等齊妙高興,嫣然一愣,頓感失寵,哭成了淚人!
晚上謝崇華放衙歸來,剛下馬車,就被個小人撲了個滿懷,哭得委屈極了。小玉在後麵跟來,無奈道,「剛不是不哭了嘛,怎麼又哭起來了。」
謝崇華想去看看小女兒怎麼了,可她抱著自己的腿就是不鬆開,要哭倒了似的,「玉兒,妹妹怎麼了?」
小玉答道,「娘肚子裏懷了個弟弟,嫣然說以後爹爹娘親不會疼她了,所以就哭啦。娘安慰了她很久她才不哭,就跑來這等爹爹回家,可沒想到……」
謝崇華苦笑,「爹爹怎麼會不疼嫣然?」
嫣然抽泣,「嬤嬤說不是最小的孩子不得寵。」
「那爹爹疼不疼你姐姐和你哥哥?」
嫣然哭聲一頓,好像是疼的,還很疼。
小玉睜大了眼瞧著妹妹,不是吧,竟然一句話就勸住了。那她剛才說了那麼多話是做什麼,帶妹妹真累,還是斐然弟弟好。
謝崇華見她不哭了,笑笑將她抱起,「進去洗臉。」
嫣然趴在父親肩頭上,不哭了。剛才自己真傻,哎呀,哭的眼睛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