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畸形，從小被忽視，沒有變壞已經很厲害，何況路星辰看似叛逆、不服管教，實際上是善良的，這點從他對奶糖的態度、從他出錢幫助那對夫妻就能看出來。
路星辰愣了下，笑了。
路燈的光落進他眼底，仿佛星辰落入其中，星星點點，明亮又耀眼。
他擺擺手，“知道了。”
章蘇影待在客廳，卻坐不住，時不時走到落地窗旁，看一眼花園，確定“陸溫珩”還在，才又坐回去。
管家跟她端來一杯果汁，她喝了一口，問道：“阿珩多久沒回來住了？”
管家不好撒謊，實話實說，“您和先生走了以後，少爺就幾乎不回來住了。”
章蘇影捧著杯子，垂下眼睛。
管家見了，不再打擾她，輕手輕腳離開。
在門口碰見路星辰，他問了聲，路星辰點點頭，又說：“幫我泡杯茶，謝謝。”
換了拖鞋走進屋裏，到客廳，路星辰斟酌了下，選擇章蘇影對麵的單人沙發，他沒準備崩人設，坐得筆直。
章蘇影聞聲抬起頭，端在手裏的玻璃杯放到茶幾上。
“他走了？”
“對，去公司了。”
路星辰說了個善意的謊言，其實陸溫珩沒走，車子開到了外麵。
“媽，您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要不要先去休息？”他試著想避開談話，不是害怕聽到章蘇影說他，隻是他畢竟不是陸溫珩，陸溫珩也沒有事無巨細跟他講述過去發生的所有事，聊得多，容易出現錯誤，還得彌補，麻煩。
“不用，我不累。”章蘇影說，“我也得倒倒時差，這個時間還早，我們母子半年多沒見了，媽媽想跟你說說話。”
路星辰聽了話，有些疑惑。
半個多月前的電話，加上今天下午陸溫珩的坦白，他還以為陸溫珩已經很多年沒見他母親了，所以章蘇影才總是把“你沒原諒媽媽”掛在嘴上。
原來不是。
路星辰收回思緒，“好。”
章蘇影兩手交握放在腹部，皺眉說：“你怎麼會跟路星辰那樣的人交朋友，還跟他住在一起？他那樣不學無術的紈絝，會帶壞你。”
她語氣輕緩了些，“媽媽以前確實答應過不會再管你，而且你這麼大了，可是你跟路星辰混在一起，讓我怎麼能放心？”
路星辰在心裏歎氣。
果然是這些熟悉的話，都翻不出一點新意。
他左耳進右耳出，目光盯住茶幾上的一個裝飾，微微出神。
“你也知道他的過去，年紀小一點還好，成績優異，懂事禮貌，是個不錯的孩子，但上了高中，他就跟人學壞了，曠課打架，一點也沒有學生的樣子，最後隻讀了個三流大學，大學時成績也差，差點畢不了業。
他有家世，有背景，哪怕有點上進心，也不會是這樣。”
“何況他大學畢業以後，整天吃喝玩樂、飆車混酒吧……全是不務正業的事，身上找不到半分優點，還有他之前的打扮，花裏胡哨，流裏流氣，哪裏是正經人家的樣子。”
路星辰小指蜷了下，在心裏反駁：什麼流裏流氣，明明很正常的打扮，就是顯眼了點，特立獨行了點而已。
況且顯眼多安全！
章蘇影繼續，“阿珩，以前的事，媽媽有錯，但媽媽的出發點真的都是為了你好，你聽話，不要跟路星辰來往，他這樣的人，隻會給你帶來麻煩……”
聽她拋出這句萬能的“我是為了你好”，路星辰終於有些忍不住，他不明白，這句“為你好”到底是在為誰好。
他摸了摸手腕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替自己，也替陸溫珩問：“您了解路星辰嗎？您真的覺得自己有錯嗎？”
章蘇影一怔，下意識忽視後麵一個問題，“當然，資料裏寫得明明白白。”
“資料？叔叔給的嗎？叔叔是什麼樣的人您知道，他的評價，是事實嗎？”路星辰頓了頓，“媽，您要評價一個人，首先要做到公平公正，您都沒跟他接觸過，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章蘇影愣愣看著路星辰。
“阿珩，”她輕聲，“你的意思是，你還是要跟路星辰當朋友是嗎？”
這時管家送來路星辰的茶，他道了謝，端著茶喝了一口，才回答她：“我們是朋友。”
章蘇影呼吸一窒。
陸懷慎發給她的郵件裏的那句玩笑一般的話，又湧上心間。
——溫珩和路星辰同進同出，關係很好，寰宇不少人在傳他們是在交往。
她咬了咬唇，互相捏著自己的手，鬆了又緊，指甲掐到掌心的肉，疼意讓她冷靜些許，她直勾勾盯著路星辰，“阿珩，你是不是在跟路星辰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