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錘搖搖頭:“關鍵是,明明被人當槍使了,為什麼還樂此不疲呢!他要做戳破這個謊言的忠臣,要當青史留名的名臣,幹嘛要拉上你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知書識禮又知情識趣的美女去送死啊!”
這話,前半截子正經得不能再正經了,可後半截子,卻陡然便轉了調子,在張輕雲聽來,輕薄之意,溢於言表。
臉騰地燒了起來,一雙柳眉的眉尖唰地便挑了起來,騎在馬上本來顯得很柔軟的身姿一下子便坐得板板正正。
李大錘卻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麼,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一副無辜的模樣很想讓人照著他的那張臉狠狠揍上幾巴掌。
可是張輕雲卻不能這麼做。
僵直的身子再度放鬆下來,她垂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再度抬起來頭來時,已經努力地將的心情平複了下來。
“我戴著幕笠,李大哥怎麼知道我長得是美是醜,或者是無鹽嫫母也說不準呢!”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常,聲音小得隻有李大錘能聽得見,但微微顫抖的語音,仍然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我當然知道你當得啥樣子!”李大錘的話,讓張輕雲心一下子咚咚地跳了起來。
“你怎麼可能知道?以前,我從來沒有出過長安城!跟李大哥你更是素未謀麵!”
“情報!”李大錘直視著張輕雲,似乎在咂摸著對方的模樣:“我見過張公與你的畫像。那畫師的水平很不一般,畫像將張公給畫得惟妙惟肖,那你的模樣自然也不會錯了。”
張輕雲又驚又怒,卻又做聲不得。
一想到自己的畫像竟然在土匪窩子裏四處流傳,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都有毛毛蟲在爬一般無二。
張輕雲不說話,李大錘卻也不作聲。
好半晌,張輕雲才重新振作精神,事已至此,無可奈何,總得先顧當下,自己連生死都置之了度外,容貌被那些化外蠻夷們傳看,又算得了什麼呢。
“李大哥,袁叔叔說,你易了容的,眼下我看到的,不是你的真麵貌呢!是真的嗎?我怎麼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呢!”
李大錘哈哈一笑,回頭瞥了一眼袁融,道:“他也算是個老江湖了,眼光倒也不錯,不過終究還是與他相處得時間長了,讓他看出來了一點道道。”
“你還真易容了?”張輕雲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對方。“那你本來的樣貌是什麼樣子的?”
李大錘幹咳了一聲,突然用袖子遮住了臉,笑道:“我的真麵貌凶著呢,可別嚇著了你!”
“我哪有這麼膽小!”張輕雲不以為然。
李大錘放下了袖子,張輕雲立時便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張臉上縱橫交錯滿是刀疤的臉,出現在她的麵前。
“怕了吧?你看看,先前那張臉多好看啊,你偏要看我的真樣子,這下子,可是大煞風景了吧?”李大錘哈哈大笑。
張輕雲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定定地看著對方,突然道:“這張臉也是假的!”
李大錘笑聲斷絕,如同一隻正嘎嘎叫著的鴨子被扼住了喉嚨,這小妮子眼光倒也厲害。
袍袖拂麵,再次展開之時,又一張臉孔出現在張輕雲的麵前。
很英俊的一副麵孔,不過就是臉色有些發青,看著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張輕雲搖頭。
於是,又一張老實巴交的,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麵孔再次出現。
仍然是堅定地搖頭。
再一副絡腮胡子,滿麵風霜卻又堅毅無比的臉孔擺在了張輕雲的麵前。
“都是假的!”張輕雲道。
“怎麼看出來的?”李大錘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這些麵具,可都是我一位深諳易容術的朋友,從人的臉上剝下麵皮來製作的,每一張麵皮都曆時數年才做成功的。”
張輕雲打了一個寒噤,眼中情不自禁地帶上了厭惡的神色。
“眼睛!不管麵皮怎麼變,你的眼睛,與麵皮都不搭,倒是最先的樣子讓人很難看出什麼破綻來?”
李大錘大笑了起來:“果然,最高明的易容術,從來都不是這些栩栩如生的麵具。這些呢,都是平常拿來蒙人的,最早那樣麵孔呢,倒是花了很多心思,是真正的易容術,不過輕雲姑娘,我們可還沒有到能對你以真麵目相示的份兒上呢!”
“你知道了我的樣子,我卻不知道你的,這可不太公平呢!”張輕雲取下了一直戴在頭上的幕笠,定定地看著李大錘。
李大錘歪著頭,微笑著道:“我要去砍了那個畫師的頭,他把張公畫得惟妙惟肖,但畫你嘛,可真沒有畫出你容顏的百分之一,當真該殺。”
“我能見李大哥你的真容嗎?”
“你會見到的!”李大錘道:“不過,不是現在!”
(本章完)